扇子被冰冷的湖水浸泡透了,才一展开,水珠就滴答滴答地顺着扇叶滚落下来。 许慕言都来不及擦拭脸上的水珠,心里默默念着:师尊,我是慕言。 而后,就把扇面举高了,往玉离笙眼前一伸,想让他看清楚些。 哪知玉离笙的浓眉蹙紧了,眸色中泛起泠泠寒光,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地上的少年。 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这是他一惯要杀人的征兆。 许慕言心里一个咯噔,暗道,师尊现在已经有心了,为什么看到他扇面上的字后,居然露出这副表情? 难道说,师尊其实并不爱他?一直以来都是他一厢情愿? 或者说,师尊并不相信他就是许慕言? “大胆!你这逆子,真是大逆不道!让你向玉长老赔礼道歉,你竟敢如此胡言乱语?诚心讨打不成?”谢家主怒道。 就连谢枫也大吃一惊,从旁错愕地说:“大哥,你这是得了失心疯不成?怎敢这般同玉长老说话?” 许慕言:“???” 他现在一头雾水。 他不就是跟玉离笙说,自己就是许慕言么? 如此就算大逆不道了? 许慕言满脸疑惑地将扇面反了过来,想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哪知一看之下,许慕言也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便见上面写道:玉离笙,你猪狗不如,不得好死! 吓得许慕言赶紧连连摇头摆手,表示自己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可太冤枉了! 赶紧又在心里默念道:“师尊,我是你的言言啊!” 许慕言这回学聪明了,自己先看,再拿给玉离笙看。 结果扇面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大字:玉离笙,老子要*死你!!! 唬得许慕言赶紧把扇子收拢起来,慌忙比划着蹩脚的手势,想告诉玉离笙,他是许慕言。 可他比划的手势实在太蹩脚了,不仅玉离笙看不懂,其他人也看不懂。 玉离笙却问:“扇上写着什么?” 许慕言连连摇头,把折扇往背后一藏。 “拿来,给本座看看。” 许慕言哪里敢给玉离笙看,一把将扇子往身后的湖里一丢。 玉离笙稍一抬手,那扇子就飞入了掌心,缓缓将扇子打开,入目便是一行清晰无比的黑字。 一瞬间,许慕言只觉得头顶的天都要塌了。 谢家父子面露好奇,双双侧眸偷觑,看见扇面上的字后,又双双大惊失色,倒抽一口冷气。 谢家主为了讨好玉离笙,便下令道:“这等逆子,再不好生管教管教,只怕要反了天了!来人,把家法请出来,给我打,打断他的腿!” 说着,又转头赔笑道:“玉长老,实不相瞒,此子只是我的继子,并非我的亲生儿子,若是有什么得罪长老的地方,还请长老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许慕言心惊肉跳的,被两个门生擒着手臂,从地上拽了起来。 再一把按在了长凳上,他拼命挣扎,看着门生提着足有他手臂粗的长棍,缓步向他逼近。 大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偏偏发不出任何声音! 该死的! 居然让他成了一个哑巴! 该不会又要当着玉离笙的面受刑罢? 许慕言剧烈反抗,拼命挣扎,可他现在的身体太弱了,就是一个常年汤药不离口的病鬼。 哪里是身强体健的门生的对手。宛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仓皇地抬起头来,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玉离笙,希望师尊能及时出手救下自己。 只要师尊开个金口,那么自己今日就得救了。 可玉离笙就是不开口,反而还饶有趣味一般地把玩着他的折扇。 看着折扇上面变幻莫测的字迹,除了骂人的话之外,再无其他了。 许慕言的眼眶渐渐红了,有些垂头丧气地想,玉离笙现在都不认识他,怎么可能会出手救他。 不要他的命就算玉离笙大发慈悲了。 可是玉离笙怎么可以认不出他来呢? 怎么可以认不出他? 一次是这样,两次还是这样! 次次都认不出他来。这让许慕言感到很绝望。 他不想再一次次地吃苦受罪了,再也不想了。 就在那大棍子即将落在许慕言身上的前一刻,玉离笙忽而一甩折扇,呵斥道:“谁准你们动他的?” 嗖的一声,折扇在半空中游走一圈,等再回到玉离笙手中时,已经染上了一抹鲜红。 “这样才好看呢。”玉离笙满意地看着折扇上淋漓的血迹。 下一刻,就见围着许慕言的几个门生喉咙咕嘟咕嘟冒出了血泡。 而后簌簌地倒了下来,脖颈上被割裂出了很深的伤痕。 吓得周围的侍女们花容失色,纷纷往后躲闪。 谢家主满头冷汗,忙赔笑道:“玉长老恕罪,逆子年幼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长老,是这逆子之错,若长老不嫌弃,那便将逆子送给长老处置,谢家绝无二话!” 玉离笙未言,只是缓步上前,用折扇挑起了许慕言的下巴,命令道:“抬眼看着本座。” 许慕言应声抬起头来,他死死咬紧嘴唇,几乎都咬出了鲜血来。 明明他是不想哭的,可两行眼泪毫无征兆地淌了下来,一滴滴地溅在了扇面上。 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再度涌上了玉离笙的心头。 玉离笙心神慌乱,觉得这种眼神就是他的言言没错了。 可又害怕,万一寻错了,该怎么办? 他此生不爱天下苍生,唯爱许慕言一人。 哪怕许慕言身死道消,再也不回来了,他也要从一而终,为许慕言守活寡。 今生绝不再对其他人动情! 玉离笙的眼睛渐渐红了,唇瓣蠕动着,好多次想开口询问。 可又害怕,如果他拆穿了慕言的身份。 那么慕言会不会像上一回一样,最终还是离他而去? 玉离笙从前行事随心所欲,没什么可顾虑的。 现如今却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生怕一着不慎,再错过了许慕言。 或者是,再和许慕言分离。 已经……已经两次了。 许慕言已经惨死在他面前两次了,玉离笙再也没办法承受了,再也没办法了。 很久之后,玉离笙才哆嗦着缓缓将染血的手掌伸了出去。 他的面色显得十分阴沉,好似地府中的鬼君一般阴恻恻的。 让人不敢直视,不敢接近。 玉离笙把手伸了出去。 他知道的,如果是他的言言,就一定敢伸手握住他的手。 如果是他的言言,那么就一定会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 诚然如此的。 许慕言抽了抽鼻子,毫不犹豫地把手伸了过去。 紧紧地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