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肥羊,啊不,见愁大尊!这就是我们的摇钱树,我还怕她跑了呢!” “……” 大头鬼脑袋转了几圈,终于在出城门的时候,给了小头鬼一个大拇指:聪明! 那边张汤宅邸外面。 见愁瞧着掌心躺着的这一枚旧符,眼底了然,唇边挂了抹笑意。 就小头鬼这一点道行,她还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只是这点心机无伤大雅。 见愁收了这一枚符起来,略一整有些发皱的衣襟,这才抬起头去找先前那结伴离开的两人。 佝偻老者与酒糟鼻胖子,已经一路走到了那一片幻影的正下方。 但见两人同时从自己腰上解下一块玉牌,抬手朝着那一片山海市幻影里一扔—— 玉牌之上发出一道青光,如同光柱一样射去。 那包裹着山海市的飘飘渺渺雾气,竟与这一道自下而上的光柱交缠到一起。 只三五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便有两座雾气与青光交缠的长桥,出现在了那两人面前。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无数个方向,其他枉死城中人,也都有不少准备进入山海市。 无数枚玉牌飞出,无数道青光射出。 漂浮在上空的庞大山海市,就像是一个可怕的怪物,架空的长桥像是它延伸出来的无数触角,吸引着所有人的进入。 见愁遥遥看着,已经是赞叹不已。 一座漂浮在极域上空的巨大城池,循环停靠在地府七十二城的上空,天明出现,夜晚赶路? 就好像一座大船。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船”上应该还有做生意的人,而那便是她的目标所在。 张汤敢提,这山海市便必定于她有用。 心思稍定,见愁也与周围许多枉死城住民一起,朝着山海市走去。 在走到下方的时候,她掏出了夜里才从录籍处拿到的录籍玉牌,这便是之前那两人拿出的通行玉牌,想必有这东西便可以进入。 果然,在她将玉牌扔向山海市时,同样的一幕出现了。 见愁便踏着这出现的长桥,穿过了重重迷雾,一路往里走。 灰色雾气长桥的尽头,凌空悬挂着见愁的玉牌。 见愁伸手就要收回玉牌,一转头却看见旁边一座长桥上,那牛头族的人直接从玉牌旁边穿过了,而长桥也没有消失。 略一思索,见愁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这玉牌乃是形成长桥的主要器物,一旦玉牌收起,长桥也就不复存在,只怕等他们再从长桥离开,这玉牌才该被收起。 于是,见愁收回手来,从那玉牌旁边经过。 一步迈出。 山海市已至。 入市的人们来自四面八方,有的从屋顶上下来,有的从墙壁里钻出,也有的从地上冒出来…… 盖因长桥搭建的方位不一,所以众人出现的方位也不相同。 见愁双脚已经落在了那飘荡着雾气的石板地面上,回头一看,一个大大的赤红色“味”字,鬼画符一样,占据了她整个视野。 见愁微惊,退了两步,才看清那是一面大大的旌旗。 此刻她正站在一座四五层的高楼前面,移过目光来一看,她才瞧见这高楼正门上的牌匾。 “知味楼”。 门口几个小鬼穿着小二的衣服,扬着笑脸迎接今日新进来的客人。 不少华服打扮的人,从见愁身边走过,笑着走了进去。 “终于又能尝尝知味楼的知味酒了,不容易,不容易啊!” 竟是先前见愁看见的那酒糟鼻。 想来真是个酒鬼。 见愁心里哂然,有心要进去一探究竟,可她又不是不知世事的少女,囊中羞涩,如何迈得动脚步? 所以脚步一转,她很快顺着长街走去。 就像是十九洲西海岸那林立的修界商铺一样,这山海市之中竟然也不例外。 卖丹药,卖法器,卖石头,甚至卖长袍…… 应有尽有。 “山海市,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 “都说海市蜃楼,海市蜃楼,我们把这里叫山海市,其实大人物们都把这种飘在天上的叫做‘蜃城’,虚虚实实,谁也分不清楚。” “不过啊,但凡在这里有座楼、有间铺面的,可都是地府响当当的大人物,绝对招惹不得的。所以千万别起什么侥幸心思偷拿抢骗的,我怕你连鬼都做不成!” 一个身着青衫的书生,手里持着折扇,双脚离地,漂浮在半空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正跟自己身边的新鬼们炫耀自己所知。 山海市乃是浮城如船,漂流在整个地府,自不是每天都会出现。 来得晚些的小鬼,向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今日看见了,又有人引路,纷纷好奇了起来。 一只新鬼叹道:“我倒是想买很多东西,可我的钱都拿去孝敬给判官了……身上倒是还有几个物件,可……四爷,我左看右看,怎么没看见当铺啊?” 书生斜了他一眼:“这里就是做生意的地方,当铺是没有,可每间铺子都是当铺。卖法器的必定买法器,卖丹药的必定买丹药,成色够好还愁没人要?不过德性跟当铺一般无二就是了。” 这时候,见愁恰好从他们旁边走过,闻言,忍不住看了书生一眼。 青衫虽简单,却以玉簪束发,腰上还挂了一只小袋子,看上去鼓囊囊的,只怕有不少“好货”。 面皮白净,丹凤眼颇有几分风情,不过眉眼间却流露出几分不自觉的高高在上来。 这感觉…… 像是纨绔子弟。 见愁看见书生的时候,书生也瞧见了见愁。 那一瞬间,他微微有些恍惚,那折扇抬起来,似乎就要指着见愁。 不过这时候的见愁已经自觉冒犯,只不大好意思地点头致歉,便顺着人潮走去,转过个拐角,没了影子。 那书生站在原地,望着见愁离开的方向,人都不见了,却依旧没有撤回目光。 甚至,在经过了一番回想之后,书生慢慢地张大了嘴巴。 “不……不会吧……” “四爷?” “四爷?” 那几个跟着他的小鬼,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纷纷问询起来。 四爷,乃是他们对书生的称呼。 人间孤岛就那么大,死的时间差不太远的话,到底还是能碰到几个熟人的。 这几只小鬼,便都认识书生。 陈廷砚,大夏太傅陈大人家的第四子,人称一声“陈四爷”。 这原本也算是游遍京城,看遍群芳的浪荡子一个,却没想一日从自家出来,竟被无缘无故掉下来的陈府匾额砸在头上—— 死了。 就这么儿戏一样地死了。 待得到了地府,陈廷砚才知道,自己竟是枉死的。 还好老爹陈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