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把河图给你,山人我还当你是个不世出的奇才,没料想,不过尔尔。” 雾中仙,或者说不语上人,就安静地坐在屋里。 破屋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石雕,碎屑铺了满地,还有不少已经钝了的刻刀。 角落里放了一张石制的棋枰。 黑白的石子错落地搁在上面,竟然是两个人在对弈。 扶道山人走进去便发现了,屋内竟不只那老态龙钟、早看不出当年模样的不语上人一人,在其对面还坐着一名青年鬼修。 穿一身深紫近黑的官袍,银冠束发,眉如墨画,鬓若刀裁,是一名样貌不错的青年。 但神情寡淡,还透着点冷刻。 手中正执了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他们先前在外头听见过的落子声。 扶道山人是不认得他,可站在屋门外还没进来的见愁一看,便认出这是张汤! 这一瞬间,实在有些惊讶。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外头这么多人来,还先后有横虚真人与扶道山人说话,张汤不会不知道有人来访。 他落子后,抬眸看了对面一眼。 穿着一身灰扑扑袍子的老人,脸上的皱纹好似刀刻一般,挂在他的额头和眼角,听得扶道山人那半点也不客气的话,他面上也没露出什么怒意,只是睁着那一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看着已经走进了屋的扶道。 岁月的脚步,实在太过匆匆。 纵使修士们又驻颜的法子,又拥有极长的寿命,可真放进时光的长河里,也不过只是那样微不足道、无法反抗的一滴水。 所有人都与当初不一样了。 破败的屋舍内,一时安静至极。 疑似不语上人的“雾中仙”望着这一群“不速之客”,没有说话,屋里屋外的“ 不速之客”们,忽然也不敢打破这样的沉默。 这情形,似乎不合适有旁人在。 张汤看了看,便放了棋,起身走出。 几位大能难免好奇他的身份,但都看见他同不语上人下棋,便都没拦他,更没问上一句。 见愁想屋内看了一眼,迟疑片刻,无声地跟了出来。 张汤往巷子外面走。 到巷子口的时候,脚步便停下了。 他侧转过身来,一撩眼皮,就瞧见跟在他身后一道走出来的见愁。 见愁皱着的眉头还没松开,疑惑极了:“张大人先前不是说回八方城了吗,怎会又出现在枉死城?” “你都直接用本官给的令玦关闭了望台,打下了鬼门关,攻破了枉死城,鬼见愁瘟神之名传得比当年还响亮了,本官还留在八方城,是要等着被人查个底儿朝天,再让几位阎君活剥了本官的皮吗?” 声音里透着惯常的刻薄。 张汤那两手都揣一起放袖子里,寡淡地瞧着她。 “……” 见愁顿时无言。 好像的确合情合理,无法反驳。 但…… “那你当初杀了楚江王后,怎么还敢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半点也不怕被上面阎君们查知,直接回了八方城?” 张汤一张冷脸上,浮上一抹冷笑:“楚江王是秦广王下令杀的,本官只是奉命行事,能出什么事?” “秦广王下令?!” 张汤说得是平平淡淡,听在见愁耳中却如一道惊雷! 她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张汤,心底突然之间冒出了很多念头,但全都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整理不清楚。 “张大人此言——” “别的都不知道了。” 张汤压根儿不等见愁把剩下的话说完,直接扔了这样一句拒绝合作的表态,堵住了她的嘴,转身就走。 见愁不由气结。 话都还没说完呢! “那可否问问您接下来准备——” 张汤半点面子也不给,头也不回,再次打断:“文官,不掺和那打打杀杀的事。你这贼船本官下了,往后但凡跟升官无关之事,皆毋搅扰!” 这也太现实了吧? 都到修界了,还这么官迷! 这一瞬间简直一股无力涌上心来,见愁不大甘心:“那能问问那什么‘鬼见愁’‘瘟神’之称,是有什么因由吗?” “……” 前行中的脚步,突然停住。 原本半点也不想搭理她的张汤,居然回过了头来,冷肃的脸上,照旧如往昔一般不近人情。 这一瞬间,见愁竟觉得背脊上都寒了起来。 张汤冷冷道:“本官奉劝你,立刻闭嘴——” “为什么?” 她下意识追问。 张汤寡淡地看着她,平静道:“因为当年鼎争,本官也买了你赢。” 第497章 道破 张汤又走了。 临走之前,那看着见愁的眼神,是慢慢收回去的。 见愁就站在巷子口,目送他身影顺长街而去,衣袍的袖摆挂两旁,在清风里飘荡,好一会儿才没了影子。 直到看不见人了,她才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疑心修为甚高的自己在方才被这酷吏盯着的时候出了冷汗。 开什么玩笑啊。 极域鼎争热闹的原因,见愁当年就知道,也知道极域的鬼修们好赌,可她没想到当年在人间孤岛板着一张脸、能把犯人搞得要死要活的张廷尉,进了极域这大染缸之后,也沾上了这恶习! 沾上一个“赌”字也就罢了,他是有多想不开,居然把家当都压在她身上? 见愁深觉一言难尽。 她刚才很想问问张汤,您压了多少? 但在张汤那令人想到死亡的眼神之下,她到底还是明智地制止了这种冲动,一句话没说,任由对方走远。 “想不到你在极域的名声,竟比在十九洲更吓人。” 身后一道意味深长的声音传了过来,透着一点笑意,但待仔细分辨,又觉得这笑意或恐是听者的一种错觉。 见愁转头看去。 是曲正风走了过来。 她再向他身后一看,破败的巷子里,已经没站着一个大能修士,都随扶道山人与横虚真人一道进了雾中仙的屋舍,唯独剩下一个傅朝生,向她这边看来,似乎本来要朝她走过来,但看曲正风过去了,便站住了脚,就这么远远看着。 “剑皇陛下说笑了。” “鬼见愁”之名来得很正常,毕竟见愁也知道自己名字特别了一些,但“瘟神”这种绰号被人知道,到底让人忍不住要磨一磨后槽牙。她笑得很假,尽量淡化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情绪。 “都是当年无意中闯下的‘名声’而已,不值一提。” 这也能叫“名声”吗? 曲正风也是无意听见的。 他方才就站在旁边,旁人或许没注意到见愁没跟进屋里去,但他轻易便注意到了,只是没想,竟正正好听见那“瘟神”之名的由来,再一想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