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与神祇少棘交手,对方实力强悍,实在被阻不得以救。 然值此危急时刻,哪里还顾得那许多? 木剑无环身一扫,参天树影摇曳,神光迸发,竟是强行转攻为守,以扶桑神木之剑硬挡住了面前攻来的少棘! 不需言语,不需暗示。 庞大的神祇之力冲击着看似枯槁的躯壳,扶道山人只紧咬着牙关,向横虚真人望了一眼。 昆吾崖山,皆是十九洲一流之宗门,而修士的世界弱肉强食,非有几分真本事,仅凭借些花俏手段,即便坐上了这两门执掌之高位,亦不能服众。 横虚真人,当然更是如此! 在扶道山人目光递来之时,二人间的默契,忽然无与伦比—— 他没有飞身前去相助扶道,更未转头去攻击秦广王,而是身形乘风,遥遥抬手,向几已形神俱灭的见愁一挥! “去!” 声起时,狂风吹拂,灵力冲涌! 横虚真人宽大的袖袍如兜转乾坤一般鼓荡,但听得一声尖锐清明的啼鸣,一道白影已自他袖中飞出! “唳——” 雪似的羽翼,透着几分虚无的幻渺。 出时只是不大一道白影,可待扑到转生池上空时,其大小已能覆盖先前半座八方城范围! 十脰九头,卷翼如云! “九头!!!” 在它出现的瞬间,本一心一意要置见愁于死地的秦广王,已骇然变了面色! 恐怖的危机感,剧烈蹿升。 祂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攻击见愁,转而将手中生死簿罩向这突然扑近的九头鸟残魂! 身为盘古做创立之规则,祂太清楚对方的能耐了。 毕竟曾是盘古坐骑,伴随盘古一道来到此界,创立轮回,司掌引渡生魂之任。光是当年夺取轮回之权,将其斩杀,便耗尽了祂心力。但最终也让对方一缕残魂逃走,此后遍寻极域未得其踪! 谁能料到,它竟会从十九洲修士袖中飞出?! 仓促之间,即便秦广王反应再快,也追不过九头鸟有备而来!早在当年鼎争时,它便已发现了见愁与鬼斧之间那一线隐藏的联系,又因看穿她崖山修士的身份,才助她一臂之力,强行为她渡过玉涅之劫,将本只有一线的帝王紫化作了真正的阎君命! 等的,就是今天! 在秦广王那生死簿倒扣在它冰雪似干净的羽背上的同时,它已到得接近崩毁的见愁面前,最中间那鸟首上三枚如意羽在风中舒展,竟是鸟首一垂,向见愁元婴探喙,深深地啄进她眉心! “轰隆!” 鸟身之上,雪光忽如瀑流一般崩散,又似遇到了旋涡一般,向见愁眉心注入! 河流西去! 百川归海! 那是何等一种纯净而威慑的力量? 远远超出了所谓的灵力与魂力,神秘且悠远,缥缈而厚重,仿佛来自于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只短短的一瞬,已全数汇进见愁残破的神魂! 在秦广王先前丝毫不给人空隙的攻击之下,见愁仅能凭借那一线执念与之相抗相斗,希冀于能控住鬼斧,再以鬼斧反制秦广,数度交手下来几已油尽灯枯,神魂落在将灭不灭之间,已然危急! 她甚至能清楚地感知到魂魄如星辰一般散落。 可在九头鸟这锋锐的尖喙啄进她眉心的瞬间,一切崩溃散落的趋势顿止,好像时光在这一刻不再流动,继而更生出倒流之感。 雪白的神光,从她眉心淌向整个元婴,竟然将那无数已经向外崩散的神魂碎片重新聚拢! 一片一片,又一片…… 说来极缓,实则迅如疾电。 简直像是方才崩毁的画面倒回了一般,见愁的元婴与神魂,眨眼间已恢复了原型原貌,甚至隐隐间因这力量贯体的霸道,透出一种几乎要将人撑破的失控和饱胀! 好像连神思都被淹没进这神秘而古老的力量中,耳旁只能听见那仿佛来自远古、是甚而来自荒古的呼唤,坠入苍茫无尽的海洋,躺进万万亿奔涌的时光,随波逐流…… 她一抬手掌,骨骼血肉,恢复如初。 可举动间,却好似忘怀了自我。 这一刻,向那鬼斧伸出手去的,不是见愁自己,而是伴随着九头鸟这一啄,灌注进她身体里的某一缕至强至尊的意志! 原本岿然不动的鬼斧,忽然剧烈震颤。 好像已经感应到了某一种熟悉的气息,某一种令人怀念的气息,某一种不得不从的气息,于是漫天炽光如长鲸吸水般一收,已落入见愁掌中,继而光芒更涨! “砰!” 距离鬼斧极近的秦广王猝不及防,一如先前落入神祇少棘圈套的傅朝生一般,被这万丈炽光打了个正着! 先前祂安然无恙,是因鬼斧无主,而祂本属轮回。 眼下见愁得九头鸟以盘古神力贯体洗髓,已掌握此斧,则与她为敌,便是与此斧为敌! 纵秦广王再强,又如何能逃? 人形顿灭,生死簿崩,判官笔毁,只余无数盘旋的古拙金字一团,在半空中炸开! 竟是被打出了法则本形! 同时,下方转生池巨震! 人在半空之中,向下俯视,但见以此池为中心,周遭地面一丈连着一丈塌陷,遵循着玄奥的规律,竟然在这极域大地上塌陷出了一枚巨大的原型图腾! 哗啦啦,金色池水,迅速干涸。 池中古禁,失却鬼斧镇压,已弱一层。在最后一滴池水消失的刹那,被困其中的傅朝生得机而出! 黑沙腾如阴云一般漫天! 而一缕飘渺的紫色幻光,在他冲出之时,亦“噗”地一声,如同山溪里长出的一截兰芽,又像是一柄细长的钥匙,自池底冒出,悄然夹在漫天乱颤光华中,遥遥向见愁奔去! 但见愁没有注意,秦广王亦未注意。 祂骤为鬼斧击溃,只竭力地收拢这漫天金光,欲重聚成人形,再与见愁相斗,从她手中夺回这鬼斧。可在炽光照彻下,再怎么拼尽全力,也是聚了被打散,打散后再聚! 昔日高高在上,今日却只能聚出半张狰狞的脸孔! 苦恨八十余载祭炼鬼斧,一朝阴阳战,会盟八方城,万般心神,尽付东流之水! 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不甘! 不愿! 不死心! 秦广王残破的面容在浮沉的金光中隐现,上千年筹谋几乎毁于一旦,哪里还留下什么理智? 已近疯狂! 祂直接不管不顾,拖着那根本未能汇聚成形的身体,向见愁扑去! 这时的见愁,才有几分回神。 斧落在掌中的刹那,那先前留存在她脑海里的强大意志,便仿佛完成了它应尽的使命,烟云一般散去。 重新传递入她心神的,是鬼斧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秦广王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