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截断香一收,竟腾身向半空中一跃! 那一身雪白的衣袍,化作了雪白的羽翼,眨眼便消失在虚空中,不见了影踪。 而在他走后,先才陷入梦中的见愁,却睁开了眼。 这平静的眼底,哪有半分才从梦中醒来之人该有的恍惚? 一片深暗的幽寂! 唇边一抹弧度扯开,她已在心底冷冷地笑了一声,但却并不去追,甚至也不在乎那三滴香被人盗走,只是站起了身来,剑鞘轻敲,将眼前这一片镜面打破。 “啪。” 碎银落了满地。 镜面那一头的负剑生,这时才惊醒,眼底还带着几分恍惚,似乎还被困在方才所见所感之中。 见愁望向他,有片刻的欲言又止。 但最后还是慢慢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梦这个设定,比较心理学。其他的都比较简单,从画面就能做出一定的推测。但旋涡,白犬,黑狼这里,不那么明显。狗一般象征规范的道德、自我的约束、克制的良知,简单来讲,“超我”。但狼的形象在梦的意象里就比较负面,带点兽性,野心,诱惑,同时还比较冷酷,是人心里恐惧的东西。从白犬变成黑狼,更多的意味着一种转变,而不是什么实指。 其实不该解释这么多,但我知道,大部分读者不涉猎这个,应该不大明白。 这卷本来可以写得更科学,更“梦境”一点,不过考虑了一下普通读者的情况,还是稍微“处理”了一下。 第576章 心牢 看到了什么? 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负剑生怔了怔,花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再望向见愁时,目光中便多了几分迟疑与犹豫。 他想起了方才镜中所见。 那是一条血红的大河,河滩边上立着一座白骨大殿。 六道轮回开如紫金莲花。 一名清风朗月似的少年,便从这一片光芒中出来,向那站在他身前的女修,唤了一声:“母亲……” 那女修不是旁人,正是见愁! 但随后发生的一幕,便让负剑生产生了几分迷茫:因为此时此刻似乎还有另一名对手在,而见愁的目光平静不起波澜,一掌轰出,便击中了那对手,同时也击中了这名少年。 世界霎时纷乱。 一卷暗金色的简从半空中坠下,“生死簿”三字,篆刻其上。 一只纤白的手掌将它接住。 还是见愁。 但周遭的场景已经改变。 浮荡着浅浅淡淡紫气的水面,宽阔极了,像是一片微波荡漾的湖;一柄巨斧始终向外散射着炽亮的光芒,悬空在水面上。即便无法亲身感受,仅仅看此湖此斧的模样,也能感觉到那种神秘而沧桑的气息。 见愁便盘坐在一畔。 生死簿被她拿在手中,看了很久。 脚步声响起。 她面前的湖泊里,多了一抹倒影,是有人走了过来,站在了她的身后。 那是一名身穿紫黑色官袍的男子。 面容五官看上去倒是英俊,只是眉眼间的神情带着一点冷厉的寡淡,两手都揣进那宽大的袖袍里,却给人一种老神在在的感觉。 两人似乎说了一阵话,但具体说的是什么内容,却是半点也不清晰。 过了一会儿,见愁才重新垂首,目光落在簿上。 她问道:“张大人,秦广王治下时,其余阎君所用的生死簿,所从何来?” 那男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答道:“生死簿只有一卷,但诸位阎君手中各有分管之事,所以由秦广王将生死簿拆成分卷,各位阎君手中各持一卷,都能借轮回之力,旋转六道。” 见愁便沉默了下来。 她望着自己手中那一卷生死簿,在那池水之畔坐了很久。那男子见她久久不语,站了一会儿,也就揣着手去了。 整片镜面里的场景,便渐渐幽暗…… 对于自己方才无意中窥看到了这些,负剑生始终觉得有几分冒犯,一一对见愁言明后,带了几分歉意:“这荒域中事奇诡难测,我并非有意要看,还望见愁道友莫怪。” “无妨。” 这梦境是相互的罢了。 见愁对这件事本身倒没有很看重,只是有些没想到,负剑生会看到这么一段。 她慢慢垂了眼眸。 这一刻,负剑生竟觉得她的神情,像极了他方才在那镜面中所见,心底便忽然一动,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这些,都是真的发生过吗?那孩子,是道友的……” “不是。” 见愁摇了摇头,不用负剑生后半句出口,便已经否认了。 “事情是发生过的,但他并不是我的孩子。” 负剑生一生所不负者,剑也。 他心思纯粹,杂念极少,所以不管是直觉还是感受,都比寻常修士敏锐很多。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隐约觉得…… 自己方才之所见,对见愁来说,似乎算不上一件好事。 他再次迟疑:“那你是,杀了他?” 见愁便慢慢一笑,神情偏有些低沉下来,心底复杂难言的一片,只道:“生死簿是真的,旋转轮回也是真的,那有意识的魂魄是真的,唯一虚假的只是他的身份。我这一生,自修道以来,剑下所杀,从没有真正无辜之人。这,是唯一的一个。” 那是在黄泉义庄,与仵官王对战时。 他自轮回中唤出一少年,而她以为那一切不过虚幻,想既已经入了轮回,人的记忆为转生池清洗,化作一张白纸,纵然真是旧日魂灵,也绝不可能再口称她为“母亲”。那应当是仵官王为她所设的一局,用来迷惑她。 只是后来她得了生死簿,解得其中玄机,才知—— 并不是虚幻。 少年魂灵或为仵官所操纵,但其魂灵本身是存在的,只不过被仵官王从魂灵中硬拉了出来,最终陨灭在她剑下。 负剑生听了她这一番话,忽然觉得沉重极了。 他说不出话来。 见愁说完,却是回想起当时的场面来,也不知因为什么,竟抬了手指,微凉的指腹自眉间那一线红痕上划过。 唯有她自己能感觉到,里面某一道黑气的存在。 但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在这里打住了话头,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仿佛想要平复自己某种心绪,而后才持剑转身,道:“走吧,此地诡谲,可既然你我都在此处遇到,旁人应该也在此地。先找到他们,再做打算。” 负剑生没有异议。 两人起行,顺着这一条宽阔得不像话的街道向周遭去。但此地实在是太多了,照这找法还不知找到猴年马月去。 所以才找了没多久,见愁便建议分头行动。 负剑生也没有任何怀疑。 大约过去两个时辰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