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他为哥们,与他相互打趣,从吃喝玩乐到军政大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今日,明知急报,兼之他和霍锐承苦苦等候,皇帝却大摆架子,闭门不出? 秦澍深觉事有蹊跷。 余桐离去半盏茶时分后,御医官元礼昂首阔步而出,穿过回廊,朝霍秦二人拱手道:“两位大人,圣上龙体不适,恰好服用了安眠宁神的汤药,已然入睡,暂不能召见二位。” 元礼身为皇帝身边唯一的医官,若按制本可官至正三品,碍于他实在太年轻,资历尚浅,封的是正五品御医。从品级来看,与霍锐承、秦澍并无差距。 冲着皇帝爱重,霍锐承不好冲撞他,沉声问道:“元医官,你确认,圣上当真没大碍?” 元礼淡笑道:“霍大人信不过在下?” 他容姿不凡,虽比霍秦二人矮了半头,身板瘦削,但俊朗眉目间隐隐透着从容笃定之气魄,仿似与生俱来。 霍锐承与他本无嫌隙,纵然对其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有所怀疑,往日看在皇帝表弟的面子上,总是客客气气的。 此际听出他话语中暗藏不容置疑的意味,霍锐承没来由生出一股倔强之气。 “圣上信得过元医官,在下岂敢信不过?” 他强调“岂敢”二字,讽刺之味浓烈。 元礼平静的面容漾起一丝微澜,“不论霍大人是否信得过在下,圣上入睡乃事实,难不成……霍大人要惊扰他歇息? “届时天威震怒,霍大人贵为圣上表亲,感情亲厚,或许担得起;我这小小的医官,可万万担当不起。劳烦二位到偏殿用茶等候,请——” 霍锐承自是不相信亲和有加的皇帝表弟会为这点事而震怒,但冒着“滋扰皇帝休息”的大不敬之罪去一探究竟?似乎过于冒失了些。 当下,他冷声一哼:“那……我和秦大人就长跪在寝殿之外,直到圣上召见!” 元礼猜出他的心思,莫过于想把事情闹大。 朝野内外,何人不知皇帝与霍家兄弟的关系? 霍锐承一是定远侯世子,二是深得重用的御前侍卫都指挥使,三是与皇帝情谊深厚的表兄,带着边关急报请见,却遭医官和内侍挡在门外,还得跪至皇帝苏醒…… 传出去,必定让人认为,是元礼这名青年医官自恃得宠,狐假虎威,为难霍锐承和秦澍。 元礼倒不怕流言,但这事若处理不好,只会让宋鸣珂为难。 “霍大人何必动怒?”他语气软了三分,眼眸中的坚持纹丝未泯。 斜阳暖芒拢向廊前三人,然而气氛越发冰冷。 霍锐承浓眉一凛:“这算哪门子的‘动怒’?”边说边绕开元礼,长驱而入。 他身负武艺,周遭侍卫全是他的手下,谁敢阻拦? 秦澍闷声不响跟上,元礼只得紧追不舍。 幸好霍锐承再莽撞,亦未敢冲入寝殿。他既不吵闹,也没多言,如适才所言,撩袍跪在石阶前。 秦澍与之同来,唯有随之下跪。 门边的余桐大惊失色,急忙下阶相劝:“二位这是何苦?既没犯错,又无处罚……圣上醒来,自会传召,还请到偏殿耐心等候……” 霍锐承斜目端量余桐,他知余桐早于宋显琛为太子时已伺候在侧,近年更是悉心侍奉,从无过错,极得圣宠。 他沉声暗问:“圣上究竟有何不适?你老老实实告诉我!” “这……”余桐踌躇,见元礼小跑奔来,忙道:“具体的……小的也说不上来,需请元医官……” 霍锐承暗觉他对元礼马首是瞻,心下恼火,愈加肯定宋显琛出了状况,而眼前的医官和内侍正极力对外隐瞒! 急切冲昏头脑,他几欲起身硬闯。 秦澍赶忙拉住他,略一摇头,“切莫轻举妄动。” 霍锐承对元礼怒目而视,嗓门不大,字字句句暗含威胁:“你们最好实话实说!别耍花招!若有虚诓,吃不了兜着走!” 元礼沉静相对:“方才所言,全是事实。” 他的有恃无恐,令霍锐承怒火中烧,又让秦澍纳罕。 正自僵持,忽见寝殿虚掩的大门被人打开,身着寝衣、满脸憔悴之色的宋显琛,在剪兰与缝菊的搀扶下,现身于门外。 “大表哥……?” 被霍锐承等人喜悦而震惊的眼光所注视,宋显琛向他微扬唇角:“何事?” 霍锐承喜忧交集,站起身来,大步迎上,双手奉上密报:“陛下好些了吗?此为蓟关急报,恳请圣阅!” 宋显琛急于了解详情,示意余桐拆封,无奈这急报事关两族交战,调兵遣将之事,他岂能妄自定夺? 于是,他表现出虚弱状:“朕……待会儿……再……” 元礼朝霍秦二人拱手:“圣上所服的安神药药效未散,不宜多思多虑,请二位稍安勿躁。” 宋显琛对霍锐承歉然一笑,摆了摆手,转身回寝殿内。 霍锐承见他除了疲倦不堪,倒无旁的症状,心上巨石稍稍放下,拉秦澍退至一旁。 秦澍神情凝重,惶惑之情如浪潮汹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皇帝全无贯有的亲切,自始至终,竟没正眼瞧过他! 狐疑未决之际,长廊尽头陡然传出喧闹声,颇为殷勤。 黄昏微风拂动,吹来初夏淡淡花香,也将宫人们的礼迎之声送至殿前。 “奴婢见过长公主。” 第六十七章 ... 回宫路上,宋鸣珂独坐马车之内,双手忙乱地整理轻微发皱的淡紫轻丝褙子,按捺了无数次,方能抑制从车窗偷窥的念头。 若她是皇帝,大可与车外骑马相送的霍睿言轻松随意交谈。 然则,她是熙明长公主,是晏晏,是他久别的小表妹。 用力吸气,稍稍冷静后,她总算明白,为何明明已被他抱过、背过、牵过手同行,这一回仍旧心跳紊乱、面红耳赤。 只因,以前尚能自我安慰说她是宋显琛,她愿以表弟心态去接纳二表哥的呵护。 独独今日,她成了她自己。 腿上的伤谈不上严重,原本蹦蹦跳跳或寻点支撑物,足以往回走。 二表哥兴许是怕她伤上加伤,才执意抱她出林子的吧? 直到重遇“迷路”的裁梅和纫竹,他再三确认她真没大碍,勉强放开她,改由她们搀扶。 对上两名宫人愧疚中略带戏谑的眼神,宋鸣珂愠怒且羞赧,不发一语,宛如真的“口不能言”。 如今随马车晃荡晃荡,她始觉庆幸。 幸亏她们出现得及时,否则二表哥当着数十名随行侍卫、宫人、内侍、小厮之面,将她这正值少艾的长公主抱出林子……她往后大概嫁不出去了。 骑赤玉马走长公主的马车之侧,霍睿言努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