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了什么心思? 毕竟,她上辈子有着“京城三大美人之首”的美名,其余两人分别为顾尚书的小侄女和林相家的孙女。 兴许,身为侍卫指挥使的秦澍,心怀仰慕,并不是惊世骇俗之事。 至于今生…… 远处马蹄声近,依稀是半山的禁卫军赶来支援,宋鸣珂低低骂了句:“怎不明天才来!” 秦澍笑道:“咱们边打边跑,他们循迹而来,怕是费了点时间。” 二人边说边往回走,宋鸣珂每每遇到跑来问安的侍卫,皆强作镇定,以掩盖羞恼与忿然。 剪兰与缝菊见她现身,快步趔趔趄趄奔来,确定她不曾受伤,方松了口气。 回到马车上,宋鸣珂脱掉袍裳,但终究因身处野外,没好意思更换贴身小衣,只穿了干净外衫,勉强保持整洁仪表。 经刺客一打岔,她惊魂未定,打消前往定远侯府的计划,忍着粘腻感,由禁军护送,火速回宫。 ………… 秦澍恭送圣驾离开,自己则留下来,仔细侦查刺客的来历。 他坐倒树下,运气逼出肩背上小伤口的毒血,心下的惶惑如溪水奔涌。 从对打的招式、武器特征、刺客的外表来看,他断定这帮人为西南部族的杀手。 既然是行刺,何以用的毒不三不四,并不致命,最多令人麻木刺痛,为的是什么? 步向打斗现场勘查,那名看似滑了一跤、自行撞到他刀口上的狰狞男子……像极了他曾见过的一人。 细细回想,十九名杀手当中的两三人相对魁梧,招式与其他人大有不同。 看来,刺客源自两拨不同的势力。 他必须核实,尽快核实。 与飞速赶来的巡防、大理寺、刑部官员交接时,秦澍原以为,出了那么大一桩事,霍睿言定会亲自赶来。 没料到,刑部同僚告知秦澍,霍大人染病,请了两天假,因而没特意通知他。 这番话,旁人或许会信,秦澍只淡淡一笑,道了声谢。 那小子!病个鬼啊?大概又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罢了! 折腾至夜深,秦澍才赶回城内。 眼看这时辰,宋鸣珂早该歇息了,他没急着入宫复命,也没立即回家,而是跑了趟定远侯府,想和两位师弟商量对策。 偏生霍锐承夜值未归,管事的说,二公子实在病得起不了床,请秦大人改日再来云云。 秦澍不好勉强,只得踏着寥落灯火,穿过两条街道,回他所购置的宅院。 是夜无月,他谨慎巡视了三进院落,确认没混进外人,才步入书房,开启密室,反手关好拉门。 他摸索着点亮烛火,取出铜钥匙,踏上脚杌,搬开数只木匣,打开书架上的暗格。 翻阅零散的纸片,他找到有关四月中旬的几页记录,拿到灯前,重新抄录了一份,独独忽略有关长公主异常的部分。 他凝望跳跃灯火,一咬牙,将数日前所写的文字递向火苗。 陡然增亮的火光下,纤长的手指始终遏制不住轻微的颤抖。 待白纸黑字燃成灰烬,秦澍整理写满字迹的一卷纸片,小心揣入怀内,敛定心神,回房换上夜行黑衣。 抬望墨染夜空的数点孤星,他长眸轻漾寂寥,步伐如微风掠向院墙,身姿如飞燕越过墙头,无声无息地消失于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二表哥:作者你写这样的小标题是不是找死! 作者暴风哭泣:请原谅我这个小标题废!(╯﹏╰)我保证下次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是你和晏晏! 二表哥:我和晏晏孤男寡女的时候,还要什么衣衫! 【噢,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二表哥。】 第七十三章 ... 西山南麓的山谷中,疏疏落落分布着十几家柴门小院。 七八只鸡不紧不慢地踏着湿润落花,啄食虫子与谷壳;两三条黄狗懒懒趴着,突然起身,冲一名快步流星的灰衣青年狂吠。 此人身量颀长,俊朗五官虽刻意修饰过,仍透出凛冽锐气的锋芒;衣衫简朴,举手投足不失风度气韵。 这位声称来寻找兄长的落魄旅人,正是霍睿言本人。 他循着孙一平的信件来源,寻到西山脚下的村落。 经打听,信件五日前由此地村民送至八仙楼,问及写信人的去向,霍睿言被带往村子与山林间的一座无名土坟。 他难以置信地扒开数尺黄土,确认了他最不愿面对的事实——孙一平死了。 死于内力造成的重伤,及跌坠的骨折骨裂,四肢有轻微刀伤。 即便有了多日的心理准备,那一刻,霍睿言悲从中来。 泪水盈眶,袖内攥紧拳头,掐得掌心全是血痕,方能忍住人前失声恸哭。 他怆然跪倒坟前,腹腔内气血翻涌,真气激荡,硬生生逼得他吐出一口血。 他低估了赵太妃,低估了她周边的势力,她的手段,及其手下的狠辣。 从村民口中得悉,十日前,有对夫妇去谷外采摘菇菌,行至半山,发现挂在断裂树干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孙一平。 西山一带的村民多为信奉佛祖的良民,误认为是樵夫砍柴失足堕崖,没多作犹豫,带其回村救治。 夫妇二人本想找人抬孙一平进城找大夫,他恳请大家不要惊动村外人,并请他们凑来笔墨纸,硬撑着爬起来,勉为其难写了一封信,求尽快他们送至京城八仙楼。 收留他的那对夫妇看他写得十分吃力,在等待墨干时还昏了过去。 他们本不识字,自然没去看他写的具体是什么,以为是让亲人来接之类。 翌日,孙一平陷入昏迷。 那家人惶恐不安,正好邻居入城买办,便拿了桌上的信封和信,请对方赶紧跑这一趟。 他们本想报官,却记得孙一平一直强调要保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慢慢没了呼吸。 因不知他叫什么,也不知是哪里人,唯有将其葬入山林。 霍睿言听闻过程,于伤痛中猜出来因去果。 孙一平窃听到机密,但被高手发现。 对方似乎留了一手,想必是为逮住他严刑逼供。 而孙一平应是在重伤时自行跳下山崖,为的是留一口气,求一线生机。 获救后,他自知大限将至,请寻常大夫救治已回天乏术,反倒会招惹赵太妃的人,届时没准会连累所有村民,才坚持以报信为先。 之所以送去八仙楼,总比直接送去定远侯府委婉一些。 至于禁卫军到山上村落搜查,对外宣称逮住了一名刺客,或许是赵太妃引蛇出洞之计,目的在于寻找孙一平背后的势力。 霍睿言跪在立着无名木牌的坟前,内心自责如狂潮将他淹没。 孙一平曾为他所救,这些年私下为他做的大小事,早就还清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