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他对宋显琛郑重执礼:“陛下。” 语气凝重、沉着,无比坚定。 宋显琛颔首,笑容难得灿烂,陡增久违的少年意气。 众人如梦初醒,齐向宋显琛行礼。 唯独宋鸣珂涨红了脸,纤纤手指摆弄裙带,嘟着嘴,忸怩不语。 第一百零六章 ... 日影柔柔透入竹林,身着私服的侍卫们忙着处理男子尸首、清查附近是否还存在可疑人员,东奔西走,将原本洁净纯白的雪踩成了泥。 宋显琛多年未以真实身份和霍睿言相对,短暂别扭后,他小声问:“二表哥,这……怎么回事?” 霍睿言不晓得宋鸣珂何以执意要杀这手上有疤痕的男子,只得硬着头皮瞎编:“回陛下,此人是刺客,企图谋害长公主,因此臣出手杀了,有辱陛下圣目,恳请恕罪。” 宋显琛一时间无法适应,含混应对,转而问宋鸣珂:“晏晏,没事吧?” 宋鸣珂小嘴一扁,摇了摇头,雪肤因娇羞而氤氲出绯雾。 发觉所有人都似笑非笑的眼神窥觊她和霍睿言,她嗫嗫嚅嚅:“哥哥,我……我再也不到处……乱跑了!还好,二表哥他、他及时出现,救了我。” 说罢,故作姿态向霍睿言微微一福,“谢过二表哥出手相救。” 霍睿言还没回话,秦澍已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遭宋鸣珂斜睨一瞪,硬生生绷住笑脸。 宋显琛猜出,她巴巴地央求他换回身份,半路跑去那个什么涧,必定是想瞒住旁人,单独约见霍睿言。此刻强行假装自己溜跶时受逮人欺辱、二表哥路过云云,实则为掩饰二人的小亲密作最后挣扎罢了。 他抬手为她扶好鎏金红宝石珍珠发簪,笑得宠溺:“晏晏长大了,想要跑去哪儿,哥哥……管不着啰!” “长大了”三字令宋鸣珂绯颜更盛,半天挤不出话。 她自以为精心策划、瞒天过海的一场小约会,不光闹出人命,还弄得人尽皆知,真不知脸往哪儿搁。 宋显琛让众侍卫到林子里待命,自己则领着宋鸣珂、霍睿言、秦澍、余桐回到先前烤鱼的火堆前。 火灭后,秦澍从土里扒出细嫩冬笋,两头尖尖甚是可爱。 他亲自洗净、剥皮、切片,分给大伙儿同吃,遗憾那堆调味料全毁了。 宋鸣珂坐在宋显琛和霍睿言之间,吃了几片鲜嫩的烤笋后,逐渐平复心潮,方发觉兄长换过一身袍裳,又见盒子、瓶子落了一地,不禁狐疑。 “你们这边,出什么事了?” 宋显琛闷声道:“来了几个怪怪的书生……差点把我衣服烧了。” “啊?”霍睿言与宋鸣珂大惊失色,心惊肉跳,吓出了一身冷汗。 秦澍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解释适才烤鱼时发生的小意外,并作出推断:“我怀疑,有人对陛下和长公主的身份起疑。” “起什么疑?”宋鸣珂大为不解。 “近日京城贵女间有传言,说……圣上不纳嫔妃,而长公主则与平民女子交往密切,故而借机试探。目下,长公主与霍大人……嘿嘿。” 秦澍笑而不语,可宋鸣珂自然明白他言下之意。 今日被试探的皇帝是真正的宋显琛,恰好长公主又被人撞见与霍睿言幽会,谣言和疑虑必将很快消解,不足为患。 宋鸣珂脸颊如烧,正想询问兄长何以与平民女子传出绯闻,湖边的小道上却多了一蓝色身影。 乍一眼看,是一名身材高挑、粗布裙裳的村女。 其容色秀美,头戴裹巾,手提竹篮,步态盈盈,细看便能认出,是乔装打扮过的元礼。 元礼以粗布遮挡半小张脸,行近后对他们深深福身,以女嗓问道:“几位爷,可否赏口水喝?” 秦澍忍笑给他倒了半碗温水:“小娘子大冬天来镜湖,是捕鱼还是挖笋?” 元礼娇声答道:“奴家既不会捕鱼,也不擅挖笋,爷可否帮上一帮?” 边说边对他抛了个媚眼,激得秦澍一哆嗦。 霍睿言见状,暗觉风水轮流转,笑得浑身颤抖。 “元医官,”宋显琛莞尔,示意元礼坐下,“别来无恙?” 元礼放下茶碗,见左右再无旁人,躬身行礼:“见过陛下,见过长公主和两位大人。元礼私自逃离,实在愧见圣颜。” 宋显琛黯然:“此事……不怪你,是我没能护住你。” 宋鸣珂插言:“咱们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谓的言辞上,抓紧时间想对策吧!” 经她一提醒,秦澍腾出位置,让元礼为宋显琛把脉,自己则提刀在周边十余丈范围内来回巡视。 元礼从竹篮中取出脉枕等物,右手三指呈弓,指头对齐,轻触宋显琛的脉博,脸上喜色展露。 “陛下,经过师父的多番调理,您体内积聚的毒性已散了一半以上……而今,您说长句时,或许还会有痛感,嗓音也相对含糊,但想必与人交流,已不成问题了。” 宋显琛点头:“不错,那我……何时才能……完全康复?” “这……”元礼为难,“此前向长公主提及,想要尽快清除毒性,最好回五族找相对应的草药。听说五族的使者已在来京路上,微臣近日有了新的想法,待两国建交后,想办法混入商队……” 宋鸣珂蹙眉打断他:“可要是被发现,你将面临极大危险!此事还得谨慎!” “事到如今,只有放手一搏,”元礼皱眉道,“再拖下去,你们二位很难再瞒人耳目。” 的确,过了十五岁后,宋显琛和宋鸣珂兄妹二人的容貌不似无幼时那般如出一辙。 宋显琛虽常年饮食睡眠不佳,导致消瘦文弱,宋鸣珂因常接触哥们而增添英气霸气,但归根结底,性别摆在那儿,随着年龄增长,身体特质日渐显露。 他日益英俊硬朗,她越发娇美动人,妆容无从掩盖。 元礼见他们沉默未语,又道:“诸位不妨耐心等个半年,在此期间,尽量别一同现身于人前,更不可轻举妄动……” 宋鸣珂的思忆飘回了上一世。 上辈子,直到她死前,一对元礼无半分印象,二不曾听说五族恢复建交一事,何以今生,五族有了完全不同的动向? 宋显琛与元礼聊了一阵,主要围绕起药疗食疗的话题。 霍睿言坐在他们半丈之外,惊觉二人并不单纯是君臣之情,更有几分师徒朋友之谊,不由得暗暗惊讶。 宋鸣珂趁无人在意,悄悄握住霍睿言的手,轻声解释:“哥哥最沮丧时,是同样作女子打扮的元医官尽心劝解、照顾;哥哥久病,对医药方面有了浓厚兴趣,从元医官处学了不少药理知识,更时常种植草药……” “原来如此,”霍睿言微笑,“元医官倒不曾说起。” 他伸手捋好她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