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鸣珂一咬牙,甩开他的臂膀,挣扎下地。 光脚踩在地板上,脚底凉意反倒比心的温度更暖和。 “我会让位于他,但绝不是以如此屈辱的方式!” “晏晏……”霍睿言死死拽住她的手, 宋鸣珂泪光泫然:“我一直深信,你是世间上最懂我的人!没想到,我看错了!” 冷冽声音飘荡在空气中,尾音掺杂了丝丝缕缕的怨恨。 “你先冷静冷静!”霍睿言起身展臂,拥她入怀,“我错了!我被赐婚之事冲昏了头脑,只想立马迎娶你,没在第一时间顾念你的感受!请你原谅我。” 她躯体僵硬,半分柔情也无。 “晏晏,你昨夜真的是来找我的?到底发生……?” “如今不是了!”她粗暴打断他的问话,强行挣脱他的怀抱,扯过一件青白色外袍,边套上边往外走,怒斥道,“不许跟着我!” 奔至外间,她挑了一双皂靴,也不管合不合脚,径直穿上就跑。 屋外夜风习习,廊前和石径灯火俱灭,更无仆从身影,空空荡荡,又满载着寂寥。 宋鸣珂披头散发,过于宽大的袍子垂在地上,显得狼狈不堪。 行至院门处,她忽然停步,怅然而立。 这些年,她殚思极虑,提心吊胆,为的是什么? 挽救宋显琛的性命?粉碎宋显扬的阴谋?护住谢氏家族的荣耀?让霍家人免于灾难?报舒窈和秦澍的恩德? 她做到了!全都做到了! 可为何会落得衣衫不整、孑然一身、备受欺辱的境地? ………… 历经了整日的焦灼、惊忧、疲惫,霍睿言不得不承认,见到宋鸣珂之后,他失了方寸。 她坚忍地扛起超出她能力的重担,辛劳数载,换来的则是母亲的猜忌,和想方设法的算计。 她的兄长软弱,无力助她,还得由她相护…… 此时此刻,他本该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霍睿言无比自责,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告诉她,无论发何事,他都选择站她的一方。 她是他打小立志要守护的小丫头,不论她是长公主,还是皇帝,在他心中始终是她的小公主,亦是相守一生的伴侣。 他立誓护她周全,为何又无意中施加了伤害? 眼看她义无反顾直冲而出,他无可奈何,只得蹑手蹑脚追上。 试问大半夜,她孤身一人,衣着不伦不类,从他的院落出逃……外头巡逻的、忙活的府兵、仆役,会作何感想? 幸好,她定住脚步,转而朝净房方向走去。 庭院内一片寂静。 黑云随风来去,勉为其难吐出半边皎月。 清晖碎碎跌落在他的肩脖上,提醒着他——褪下官服的他,同样衣冠不整。 当宋鸣珂净手洗脸后,两手甩着水珠迈步行出,抬眸对上傻傻站着的霍睿言,紧绷的俏脸瞬即错愕。 他素来温文尔雅、霁月光风,鲜少有此窘迫且可怜兮兮的时刻。 紧绷的心弦悄然松开。 “饿不?我、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他以试探性的口吻,小心翼翼征求她的同意。 暗夜中,他深邃眼眸的光芒细弱宛若孤星,却燃亮她孤独无助的心。 每每被这样温柔如掺了蜜水的眼光包围,她便如同寻获毕生的依靠。 再大的难关,再动荡的乱世,她都有勇气去闯。 身居高位,临朝听政,任性倔强也好,故作坚强也罢,她终究是个向往被呵护的小女子罢了。 良久,宋鸣珂微微颔首。 霍睿言如获至宝,急匆匆跑进屋内,抓起案上的薄皮春茧包子,喜滋滋地笑道:“我去热一下。” 刚跑出几步,他突然折回,挽了她的手,小声道:“与我同去可好?” 见宋鸣珂秀眉轻蹙,他坦然解释:“我不放心,怕有人闯入,也怕你丢下我溜掉。” 宋鸣珂闷声不响,随他走向后院闲置的小厨房。 霍睿言笨手笨脚生火烧水,蒸热包子,捧至后院的花架下,与她分着吃了。 他们均饿了许久,吃时再也顾不得仪态,简直狼吞虎咽。 没有做作,没有刻意隐藏,以真实的面目相对,彼此徒生“老夫老妻”的熟悉感。 “晏晏,”霍睿言洗净双手,牵她回屋,“你被人下药了?” 听他提及此事,宋鸣珂骤然一惊:“你可有见到裁梅和缝菊?她们伺候我出宫……” “未见缝菊,倒是裁梅今早奉太后之命,回长公主府处理事务……看样子,裁梅有问题。” 霍睿言忆及曾细细问过裁梅,她却答得滴水不漏,显然按计划行事。 宋鸣珂心头大恸。 可笑!裁梅前世如何忠于她,今生必定如何效忠于兄长和太后! 她何来的自信,认为少了那数年的相处,对方仍旧如顾念她的感受? 霍睿言轻拭她眼角泪意,悄声道:“晏晏,你可以不相信太后,不相信任何人,但至少得相信我。有朝一日,我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宋鸣珂垂下眼眸,羽睫遮掩的眼波,混合了炙热怒火与心碎寒芒。 她似下定某种决心,忽而倒退数步,转身步向门边。 霍睿言懵了。 不是哄好了么?为何她又要跑掉? 追出两步,却见她闩上外间的房门,回身莲步而近。 她唇角勾笑,以玉手缓缓解开腰带。 宽松长袍滑落,雪色中衣如蝶翼轻折,缠绕胸前的白纱似飞龙腾舞……随着她步步逼近而弃在脚下。 玉颈、肩臂、胸腹、腰臀、长腿间的风光,如雪浸润在月光下,堪比人世绝色美景。 霍睿言彻底懵了。 好一会儿,他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两颊红霞乍现。 “你……” 宋鸣珂微仰着绯色的小脸,予他一股渴求他眷顾的微妙错觉。 她手指笨拙地扯开他腰间的衣带,一手缠上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则绵软地触抚他结实的胸膛,如拨弦,如拈花,激起他腹下数寸之火。 她檀唇含笑,踮起脚尖,吻向他欲言又止的两瓣唇。 唇舌之战诱发气息凌乱,她以小舌勾惹,极尽缠绵。 片晌后,她略微退开半寸,蜜颊红彻,丹唇颤栗,媚惑低喃。 “二表哥,你说……太后费尽周折为咱们备下良辰佳夜,咱们是不是……不该辜负?” 霍睿言喉结一滚,呼吸混浊,不假思索地倾身横抱温软娇躯,抬步走向新置床榻,顺势压她在绸缎被衾上。 案上孤灯仿佛因床榻摇曳声、皮肉碰撞声、破碎吟哦声而抖动,影影绰绰,闪闪烁烁,生生为满屋馨香增添风雨飘摇的之象。 第一百二十三章 ... 春宵良夜,浓云时聚时散,缝隙间漏下的月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