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戴娃每天都在因晚宴的事情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巴基究竟是什么情况:机械兵的逻辑回路一时出了岔子,还是他真的恢复了自我意识? 若是前者,假设他的程序恢复正常,又会不会将自己的小动作汇报给罗杰斯? 她的担忧如实反应到了梦境里。 戴娃又梦见了过去,史蒂夫·罗杰斯尚且还是美国队长的时候。 伤势痊愈后神盾局安排她在纽约顺利落户,戴娃的暂居地在皇后区,一间陈旧但街区邻里相当热情的公寓。 她记得那时刚搬进来没多久,对正常生活近乎一无所知的戴娃首次遭遇了独居的意外情况:卫生间的房门因老旧而卡死,她在客厅尝试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打开那扇该死的门。 幸好,美国队长提着外卖与薯片按响了门铃。 “小问题,也许是门锁生锈了。”检查过卫生间的门锁后,美国队长给出了结论:“老房子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穿着一件纯色夹克,内搭白色T恤,再寻常不过的纽约街头青年打扮,这还是戴娃第一次见到美国队长日常生活里的模样。 总是紧绷神情的队长看上去无比随和,哪怕他高大身材和俊朗的面孔着实瞩目,她也很难将眼前的人与冲进火焰抱住自己的超级英雄联系起来。 “那该……怎么办?”戴娃茫然地问。 队长拧了拧门把手:“也许可以直接请神盾局换个新的。” 戴娃:“……” 意思就是美国队长完全可以徒手拆门,然后向神盾局申请更换新锁。 “也许我可以自己攒钱维修,”戴娃说,“不能总依赖他人生活。” 美国队长的脸上因此浮现出认同的笑容。 他冰蓝色的眼眸弯了弯,而后赞同道:“确实是个好办法,我们可以采取计划B。” 戴娃:“什么?”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堂堂美国队长,从客厅的窗子翻了出去。 这点儿距离和高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戴娃仅是出于好奇尾随他探出窗子。只见队长以轻盈地动作踩着窗台跳到了隔壁卫生间的窗边。 他拉开窗子翻进室内,几秒钟后,门内“咔嚓”一声响,外锁卡死的房门便由内打开。 “短时间内不要关门。” 队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叮嘱道:“我把五金商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你怎么了?”戴娃好奇地侧了侧头。 笑和笑是不一样的。 虽然美国队长的嘴角始终上翘,但刚刚的忍俊不禁,与现在蓝眼闪动着怀念的微笑迥然不同。 “没什么。” 他向来不介意与戴娃分享快乐的事情,队长换上了怀念的语气:“当年——我是说,我还没接受血清的时候,常常会有女孩子找借口请我们上门。” “借口?” “通常都是一些马桶坏了之类的口吻,不过她们的目标往往是巴基。”队长说着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他可是干了不少替姑娘们翻窗进卫生间的事情。” 因为失忆,那时的戴娃并不知道“巴基”是谁。 她只是感受到队长的心情很好,提及过往时比刚进门时更加放松。 于是戴娃也扬起嘴角,同样笑了起来。 梦境沉浮,昔日美国队长和煦的笑容与如今罗杰斯的黑红军服交叠在一起。 戴娃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落入视野的仍然是至高首领卧房那雪白的天花板,戴娃因美好梦境而缓和的心迅速紧绷。 她越来越爱沉溺在过去了。 梦境与怀念一度是支持她前行的希望,而如今…… 戴娃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难道未来真的没有道路可走了吗? 悲观的念头如漩涡般拉住了戴娃,就在她因此感到窒息的时刻,空荡荡的室内突然响起“咔嚓”声响。 罗杰斯今日不在,他去西部了。 “谁?” 戴娃警惕地翻身下床,她循声扭过头,只见浴室的房门吱呀拉开一道缝隙。 金属靴子落地的声音既让戴娃心惊又免不了松了口气。 是巴基,看来这次罗杰斯没有带他出行。 他……果然是听到了晚宴那夜戴娃的低语。 那一刻,戴娃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雀跃的心情。 机械兵沉默地从阴影中走出,他站在昏暗的卧房中央,清澈的眼睛向上次一样锁定住戴娃便不离开。 显然,他是从浴室的窗子里翻进门的。 回想起梦境里的记忆,戴娃忍不住揶揄:“很熟练了,是吧?” 巴基维持着漠然的神情歪了歪头。 “没什么。” 戴娃这才收敛情绪。 得冷静一些。 就算巴基真的是出现了“故障”,恢复自我意识,也不代表着前路就明朗了。戴娃心想,她不能得意忘形。 幸好有过上次的意外后,戴娃选择穿着睡裙入眠。 饶是如此,她掀开被单起身时,机械兵仍然是不着痕迹地拧起了眉头。 他的表情很快就消失了,好似一滴水落入湖中仅泛起涟漪。但戴娃敏锐地抓住了他的神情变化。 “你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吗,巴恩斯?”她问。 “你叫我来。”巴基回应。 “……” 严格来说倒也没错。 “我的意思是,”戴娃阖了阖眼,“没有罗杰斯的命令,你不该来。” 机械兵再次蹙眉。 这一次,他的表情变化要显眼得多。 巴基的眼睛闪了闪,他的目光虚浮,好似陷入巨大的困惑之中。第一次机械兵的视线从戴娃身上挪开:“这不对。” “什么?”戴娃怔了怔。 “史蒂夫……不对。”巴基回答:“他不应该……站在这里,他不应该穿着那身衣服。” 起初巴基的言语还有些迟疑,可随着他的思考深入,机械兵的语气越发坚定,他闪烁不定的眼神也恢复到了平日的干脆。 “我的脑子里一直有声音对我说,听从他的指令不要质疑。做个合格的士兵指哪儿打哪儿,在战斗中一名棋子不需要思考,”巴基说,“但这不对,史蒂夫不应该是这幅模样。我就是知道。没有人质疑他,我不能说,但现在你在质疑他。” 撇开的视线终于回归。 昔日美国队长的友人,横跨过几十年的光阴,坦荡地直视戴娃的眼睛。 “你也知道这是不对的。”巴基坚持道:“是吗?” “……是。” 戴娃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高兴?是的,她以为引爆纳米炸弹却没有结束一切就是绝境,之后的每一步路都会是在地狱中行走。而现在,一个新的变数出现在她的面前:詹姆斯·巴恩斯有自我意识,戴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