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让「祥瑞」从云端跌落了。 那时候的云棠再出现在人前,莫管他是什么模样都不重要。或许他们并不相信云棠的人身是神兽化形、仙迹显露,但黎南洲总会让他们心甘情愿承认的。 原本的小毛球有圣教做后盾就够了。 可云棠往后若能常以人形存世,单一个被卫今扶修剪得七零八落的圣教远远不够。黎南洲小心翼翼地拢着手里温热的一小团,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坏东西——他会为他荡平四方。 熟睡的小猫大人完全不知道人家都为他打算着什么。他睡了很久才在黎南洲怀里醒来。 迷瞪着睁开眼睛后,小猫先咬着男人衣衫上的盘扣发了会儿呆,又扒着皇帝的肚子偷偷亲了一口,入睡前生的气就跟着这一觉一起忘了。 等小毛脑袋再从皇帝的桌边钻出来时,并不知道祥瑞在场的几个官员俱都吓了一跳。 这一批来人已经是云棠快睡醒时才进殿的了,而外面仍有数位坐了半多日的朝臣,一边各自商讨着手下的官务,一边咬牙苦等。 黎南洲今天简直是在赶场子。也确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还硬生生守了猫崽一日两夜,虽则也指派了心腹照他的意思行事,到底不及皇帝亲行。 他今夜恐怕不定何时才能休息了——皇帝垂眸注视着四爪还软绵绵的猫崽,托了一下那悬在案边的小脚。 小猫突然醒过来倒是让殿内本来有些局促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同先前更早得以进殿的朝臣相比,显然次序越后越是不那么得意的。 这一批人里面有不少学官和画使,他们本该在秋祭礼前将「民间敬典书」呈上来叫皇帝看过——名义上是万民敬献给君父的书画,坦白来讲就是由这帮人主笔的歌功颂德,因为算不得要紧,这几天面君的时机一直被推后。 通常都是些小世家小贵族将家中也受重视却不是最受瞩目的子弟塞进这个任务中。 毕竟隔个三五年,通常就会有人因敬典书中的作品出色被皇帝挑出来嘉奖,甚至得到看重。 黎南洲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叫人钻营的口子,尽管不太在意这个群体构成,他也从善如流。 明能和明续——童太监的一对徒弟这时才将下面人方才自夸半晌的长幅缓缓展开了,一个宫人走过来递上朱印。待皇帝赏阅后,会将自己的朱印留在他最满意的一卷或数卷上。 只是下头的小官们等待了半晌,他们屏息于能在朝会外觐见皇帝的此刻,惴惴地期盼于皇帝的嘉奖能落在自己的卷册上,直到…… “朕看着子民们敬献的心意,实在无法做出选择,只觉得哪卷都好。”皇帝话音未落,所有人的心脏都高高吊起,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而后就见这位陛下把正威风凛凛站在御案上看着他们的小绒球捉了过来,用手指挑了一抹印泥,慢慢涂满了绒球的一只小脚——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祥瑞来作决定。云棠,你来选择你最喜欢的。祥瑞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好不好?” 第51章 众目睽睽之下, 刚睡醒就被放到长卷边沿的小猫好像有点懵。 他抬起前爪,勾着小手自己低头看了一眼,似乎在慢慢消化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知何故, 殿中众人竟比刚才还要紧张了。 尤其是等候在堂中的诸位朝臣, 俱在原本的期待之外又填了几分般的刺激兴奋——毕竟神兽阅画,总不会考量什么家世才华的外因,结果将变得更不确定。 然而那雪白的小祥瑞却没第一时间去看他们献上的敬典图。 放下手爪后,云棠倒伏着毛耳朵转过身, 在皇帝毫不惊奇的目光中冲着黎南洲的方向原地起跳。 猫崽沾了红泥的小爪子高举起来,直直拍上了君王的侧颊, 在上面印了一个残缺模糊的梅花章。 殿中一时变得极静。 侍人俱都憋着笑意, 官员们却觉得尴尬慌张——特别是皇帝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不怒也不出声,只是沉默着将扑过去的小祥瑞接住了。 一片死寂中, 有位姓陈的画史犹豫了几息, 倒是在这时越众而出。 这位陈画史是齐诸伯的次子, 为人自来有几分应变的大胆机灵: “祥瑞乃天地仙灵。今既在江山众象、凡俗百态中先取中陛下……”他擎着俊爽的笑意躬身一贺:“果然印证了陛下是真龙下降,为仙神所钟啊!” 陈画史这一席话,不但给毛球拍脸的行为杜撰了「取中」的解释, 还不那么直白地将云棠和皇帝双双作了恭维。 龙椅上那位似乎颇为满意, 诸官员俱瞥到君王面上立刻露出的微笑。 未敢第一时间出声的那几位不由大为后悔,他们自以为察觉了皇帝的意思——要将刚才大失颜面的场景誉为美事,于是纷纷不甘落后, 立刻开始对刚才这一幕大加赞扬。 在声声夸功中,君王果然大为开怀, 搂着「闯了祸」的祥瑞笑得肆意。 这种君臣和乐的场景和看上去尤为顺滑的媚上讨好极大对准了堂下这些朝官的需求, 气氛一时间就热闹起来。还有一个侍郎言称要为刚才那一幕大作诗赋。 黎南洲也对这个点子表现出了明确的肯定及期待, 这就更是在场诸官喜欢的环节了。他们立刻自行论起文来,而皇帝面目含笑,似乎乐见其成。 被搂在怀里的云棠睁着圆溜溜的眸子抬起头,他后脑勺贴着皇帝的衣襟,仔细观察起这人的神情。那凉津津的小鼻子都有点皱起来,这是猫崽若有所思时的模样。 ——黎南洲这是想做什么呢? 小猫清澈的目光投住了皇帝眼下的阴影。他似乎有所了悟。 “云棠,”皇帝在乍起的热闹中轻声开口,“你待会到这一幅——”他指着注了陈子虞三个小字的长河卷,“在上面踩一脚,知道吗?” 明亮的灯火下,猫崽圆溜溜的眼睛微动。现在黎南洲知道他是想捕捉自己扇动的眼睫了。皇帝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云棠伸高沾着红泥的小爪,在空气中轻轻抓挠。他们似乎在对视中得到了某种奇妙的默契,黎南洲总觉得这小东西已意识到自己的意图了。 “你要是高兴,还可以选这几幅——”皇帝又指向要为祥瑞作诗赋的吴郎,再剩下的几人云棠就没记住姓名了:“去吧,乖乖,好吗?”男人的声线微微压低,听上去极为温柔。 猫崽一个激灵,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抖。他继续往后靠,像是觉得后脑勺痒一样在皇帝身上蹭了蹭。 云棠也有好几天没听见这个人这样称呼他了,现在想想——似乎就是他在黎南洲面前化身人形以后。 ——嗯,既然黎南洲这样撒娇…… 随着侧脸一团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