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屏幕正好亮了,又是一条企微,陈清池没回,扣回手机,他已经一个整年没有休过年假,年初带了团队,顶着压力顶着OKR加班大半年,总算项目上线了,事情刚落下,结果刚下飞机一大堆的问题又丢来。 紧绷的神经再不松懈就要绷断。 ——清源拿了奥数冠军,清池你也要加油,不要落哥哥太多 ——清池,妈妈还是希望你能学管理,到时候也能帮帮你清源哥哥,他跟你爸爸都不容易,公司里头多少人虎视眈眈 ——互联网这个行业就是泡沫,早晚要破的,清池,你不要执迷不悟 … “停不下来。”陈清池黯淡道。 他看向窗外倒走的树,一点点没入黑暗,年复一年,一棵树不必追赶太阳。 陈清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不会停下来,大概是从他记事以来,在他学鹅鹅鹅的年纪陈清源已经会出师表。 他们家有个天才,后来者如果是凡人就会饱受鄙夷,所以陈清池不敢停下来,他要往前走,起码不能离陈清源太远。 周正歪过头瞧见陈清池眼里那抹黯淡的光,他被卷进了那清澈的瞳孔中。 走川藏线的人,这些年他见过太多了,一部分肖想着路上的艳遇,一部分想要得到信仰的救赎… “关机吧。”周正见那一直闪烁的屏幕,“既然决定休假,就好好放松,去他妈的工作。” 陈清池微愣,他好久没听人爆过粗,并不难听,拿起手机,解锁,看着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对话气泡,挨个回复。 他也很想去他妈的工作,但他更不想为潇洒过后的悔恨买单。 周正见他打字回复,自嘲地勾唇,他算哪根葱教他做事,他那样的大学霸根本不可能需要学渣的教导。 “关机了。”陈清池把手机合上。 刚刚他把企微的个人状态改成:已休假,9月28日-10月8日不在公司 周正嗤了声,眉毛微挑:“爽吧。” 陈清池反扣手机:“有点。” “一点?还是很多点?” 陈清池想到他刚刚的调侃,耳根微微发热,他向来不是个喜欢表达满感情的人,表达满了对他来说就没有后退的余地。 “五分喜欢”到他嘴里是“两分好感”,“十分喜欢”到他嘴里是“有点喜欢”。 “我在想开机后一定会被电话轰炸。”陈清池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管是有点爽还是非常爽,后果都是要被问责。 周正随手切了歌,晚风伴着深夜的路灯将车内的光影拉长。 [用力活着用力爱 哪怕肝脑涂地 不求任何人满意 只要对得起自己] “我看你行程很紧,明早就出发,今晚不打算在成都留下点什么吗?”周正眯着眼,烟瘾犯了,从车兜里拿了个薄荷糖,牙咬着糖纸,轻轻一拉,糖滑进嘴里,又甜又凉爽。 陈清池看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笔直的鼻梁挺得像小山,咬着糖,几分放荡不羁。 “One night in gdu?” 周正歪过头,从没见过陈清池开玩笑,舌尖卷着薄荷糖,轻轻啧了声。 “要留许多情?”周正挑眉,“没看出来你还挺会玩。” 风一吹过,薄荷清凉味卷来,还有男人身上一点点的汗味。 “我是说火锅。”陈清池没因为他的轻佻而恼,“来成都不吃川菜火锅就白来了。” 周正打了方向盘,从拐道下去:“那你跟对人了。” 陈清池觉得这话怪怪的,“跟”这个词很微妙,可偏偏周正张嘴就来,也许是他想多了吧。 车从拐道驶入主干道,车渐渐多起来,周正打着方向盘,越野车如同有了灵魂,穿行车流中,灵活又带着锋芒。 等停在一个狭窄小路口时,车内音乐戛然而止。 “到了。”周正下车。 陈清池推开车门,入眼是一座矮山,时不时有人从山间小路走下来,唠着本地话。 他跟着周正踩着水泥路往矮山深处行走,风驶过树叶,沙沙作响。 陈清池觉得有点冷,把拉链拉到脖子下,周正回头恰好瞧见他停在拉链上修长白嫩的手。 “等会。”周正开口。 大步错开陈清池,只留一阵风。 周正穿着一件军绿色的短袖,背如青松,宽厚结实,尤其是板寸的头发,让他看起来男性荷尔蒙爆棚。 拉开车门,从后座拿了件棕色皮外套,丢给陈清池。 “就你这身体素质还往西藏跑?” 陈清池抱着皮外套回头:“不用。” 周正黑色的眸子似乎要把他吞噬:“你知道川藏线夜里多少度吗?” “没搜。”陈清池如实答道,“十一的天气不会冷到哪里去。” 周正嗤了声:“爱穿不穿。” 说着朝上走去,陈清池跟上去,手里还抱着那棕色皮衣。 “感冒的话上高原,引起高反会死人。” 陈清池愣着,默默套上皮外套,冰冷的皮革透着淡淡的烟草味。 火锅店在矮山山腰,还没到店门口就闻见飘香的红油味,还有挂着的红灯笼,将山腰照亮,店里头坐了不少人,这个点接近凌晨,硬是营造出了不夜城的感觉。 周正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服务员拿了菜单。 服务员:“两位要什么口味?” 周正:“不辣的。” 陈清池:“辣的。” 他俩几乎是同时开口。 服务员:“抱歉,我们店没有鸳鸯锅。” 陈清池示意周正,周正抿唇:“辣的。” 等服务员走了,陈清池才开口:“你不爱吃辣吗?” 周正抬眸看他,一双手在桌上把玩着打火机:“你爱吃辣的?” 其实陈清池并不太能吃辣,可是他记得周正爱吃辣,学校食堂的尖椒炒饭他总能把尖椒吃干净,辣得嘴唇泛红,再仰头灌下一大瓶可乐。 “还好,吃一点。”陈清池说,周正并不认识他,当年一面之缘不过尔尔,“来成都不吃辣锅就白来了。” 周正扬眉,隔壁烟味顺着风飘过来,刚好烟气飘在陈清池脸上,陈清池摸了下鼻子,微微蹙眉,周正起身走过去,与那抽烟的人说了两句。 那人喝了酒,脾气上来,准备开口吊周正两句,结果被周正摁着肩膀,陈清池这个角度只见到周正那鼓起的肱二头肌。 那人怂了,掐了烟。 周正回位置,他以前从来不管别人抽烟这事,毕竟他自己也是老烟鬼,男人吃饭喝酒不抽烟多不快活,可偏偏瞧不得陈清池被迫吸别人的二手烟。 辣锅上来,四处流窜的风把热辣的红油汤底的热气全吹陈清池脸上,呛得他猛咳两声。 “换个位置?”周正问他。 陈清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