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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3(1 / 1)

天色擦黑,星子暗淡,沈鸢那卷书似乎已读到末尾了,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他,带着几分无奈。 他睡得声音沙哑:“你还不走。” 沈鸢看他一眼:“我叫不醒你……你压着我衣袖了。” 他低头一看,果真手里攥着一节柔软的蓝袖,旁边就是沈鸢骨骼清晰的手腕。 沈鸢淡淡说:“我抽不出来,要把衣裳脱了,那姓唐的瞪眼瞧着我,叫我不准损毁你的名声。” “我说那便把衣袖割了,他便大叫,说‘不许断袖,不许断袖’……他近来吃错什么药了?” 卫瓒倒能想象到唐南星那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谁知道,别理他。” 沈鸢似是又想到了那场景,竟也笑了一下。 唇畔弯弯的弧度翘起来,旧日冷淡便仿佛让风吹散,只有一双春柳似的笑眼。 他问:“还背书么?我可是一个字都记不住。” 沈鸢瞧了他一眼,说:“太晚了,你回去背吧。” 隔了一会儿,沈鸢却说:“你书背成这样,旬考怎么还能考得好?难不成全靠临时抱佛脚么?” 他瞧见沈鸢垂着眸故作淡然的神色,便晓得是到底没忍住,来试探他的学业。 闷笑一声,含混说:“差不多吧。” 就算没有重生,他在背书上,也的确只有考前最上心。他不像沈鸢要靠科举晋身,便是背的快忘得快,每逢旬考便糊弄糊弄家里人。 只是倒不至于像如今一般忘得一干二净。 这话让夜夜点灯熬油的沈鸢听见了,难免又酸了酸,淡淡道:“小侯爷颖悟绝伦。” 便垂首收拾桌上的书册笔墨。 他暗笑一声,自起身伸了个懒腰,却忽得听沈鸢又问:“卫瓒,你拉弓动作怎的变样了?” 卫瓒这才顿了一顿:“——什么?” 沈鸢的声音四平八稳,冷冷淡淡:“你下午练射时,站姿有些移位了,只用一条腿受力,虽没失了准头,却并不是好事。” “日子久了,身形要变,也容易伤了膝盖。” 他说这话时很是认真,倒依稀能瞧出几分昔日温煦少年的神采,皱着眉道:“卫瓒,你素来练武周正,难道是腿上伤了?” 卫瓒不知怎的,心尖儿动了一下。 沈鸢体弱,是不上骑射这一门的。 哪怕来了昭明堂了,今日下午练射,他本应当在学堂里温书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来,说的却是:“沈鸢,你偷看我。” 沈鸢刺探敌情被捕,骤然红了耳根。 半晌一振衣袖,竟有几分负气道:“是了,我偷看你了,那又如何?” 他笑说:“不如何。” 只是怪招人疼的——这话不能当着他的面儿说。 沈鸢起身欲走,却让他拽住衣袖。 沈鸢瞪他一眼,道:“你还要如何?” 他说:“沈鸢,你是不是常去万安寺?” 他的记忆里,沈鸢父母的牌位捐在万安寺,除去上次是为了躲着他前去避祸,平日里休沐,也时常去万安寺礼佛。 正跟他眼下想做的事儿合上了。 他斟酌着思考,怎么能把这小病秧子糊弄住,脑子里忽然冒出他娘说过的那个称呼来。 他说:“沈哥哥,你能不能把我也带着。” 第10章 沈鸢让几句“沈哥哥”给叫昏了头,让人灌了迷魂汤似的,竟点了头,将同去万安寺的事儿给应下来了。 到了傍晚想起来,才后悔不迭。 他现在远着卫瓒还来不及,没事儿凑一起做什么,岂不是徒惹自己眼红生嫉么。 沈鸢想着去侯夫人那边儿推脱一二,却见侯夫人正差使侍女给他们两个打点行装。 “你俩结伴儿去也好,我素日便想,你们两个年纪相仿,是亲兄弟一样的,平日何必井水不犯河水的,正是该多亲近亲近。” 他张嘴喊了一声:“姨母。” 还没来得及拒绝,便听侯夫人又拉着他絮絮道:“春日易犯咳嗽,我让大夫跟着你,若不舒服,便趁早说一声。” “书白日里读一读便罢了,夜里要早睡,睡得越晚越伤身。” “瓒儿若欺负你,你便来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三两句话就将他拒绝的话语卡在喉咙口,再往后絮絮落落,甚至冒出几句乡音吴语,将他耳根子都给说软了。 他素日拒绝不了侯夫人。 侯夫人与他母亲是远房姐妹,眉眼生得像他故去的母亲,说话间水乡女儿的温柔语调也像他母亲,那殷殷告诫间的真挚更像他母亲。 侯夫人指尖轻轻梳过他的发,温声道:“我晓得你是去思念父母,只是哀大了也伤身,呆个三两日便早些回来,侯府还有姨母姨父等着你的。” 那手跟他母亲一样柔软。 霎时,连心尖都软的一塌糊涂,乖乖点了头,出门的时候都小狗似的一步三回头。 侯夫人笑着哄他,说:“去吧去吧。” 才拱手退出了门去。 出门叫风一吹,才发觉自己把想说的话给忘了,糊里糊涂把这事儿答应了。 他素日精明,这两天却让卫瓒和姨母唬得跟呆子也没什么两样。 只得几日后跟卫瓒一同出发。 沈鸢体弱,早春坐马车出门是麻烦事,他那辆马车本是宽敞,却被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一进门儿先得脱靴,将脚踏在脚炉上,手炉塞进怀里。厚实的软垫铺在屁股底下,软枕塞在腰后头,专门的小被子盖在腿上,肩上还得披着厚厚的白裘。 把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了,知雪还得将四角香球都换做醒神香,桌子架起来,教他喝一碗驱寒的汤,吃些好克化的点心,再将今日午时的药提前吃了。 这才能省得路上受寒生病。 他自己也不乐意这般麻烦,皱着眉说让把炉子撤出去,或是外头那裘衣便不穿了。 知雪在这时候却往往很强硬:“不成,公子现在不觉着冷,待马车坐上一个时辰,便要知道难受了。” “到时候去了寺里上吐下泻的,又得遭一遍罪。” 他拗不过,只得把那汤药捏着鼻子灌下去,塞了三两块蜜饯才将那苦涩味压了下去。 不想外头帘一撩。 跟卫瓒撞了个脸对脸。 见他裹得跟个白毛球似的,卫瓒没忍住闷笑了一声。 他霎时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这人就没自己的马车么? 却见这人毫无自觉,将帘一放,道:“我车让给大夫了,再者带的行装有些多,便来你这儿蹭个座。” 这一蹭,就蹭到他身边儿来了。 他忍着气没出声。 卫瓒眼尖,一眼瞧出他靠着的软枕是兔子形的了,道:“这东西还有没有,给我一个瞧瞧。”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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