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就家法处置,这祖宗岂不是要在这儿住到地久天长了么。 连他这些家将都没收回去,可见意思是压根儿没想要管这祖宗。 唯独卫瓒在那儿乐不可支。 心道他爹可算争气了一回。 无耻得很有水平。 ++++ 卫瓒这还真就这么大模大样住下来了。 带着二十余家将,鸠占鹊巢,给自己安排在沈鸢的对面。 沈鸢不晓得是不是白日里睡得多了,入夜三更仍是没睡着,挽着袖在月下写了两篇文章。 知雪晚上那阵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一个劲儿在那夸卫瓒:“小侯爷平日瞧着挺混,可真讲义气,对咱们也真好。” “怪不得昭明堂那些人都服他呢,换我我也服他。” 沈鸢垂着眸说:“那你就什么话都告诉他?” 知雪眨巴两下眼睛,不好意思笑了两声,说:“那不是为了替公子出气呢么。” 沈鸢心想,他自己的气他不会出么。 倒要卫瓒在那,搅和得他心乱。 隔了一会儿,却忽得听见知雪小声嘀咕,说:“公子,沈老爷怎么领了个姑娘过来客院啊?” 沈鸢的手一动,笔下的字便错了一划。 再一顿,染成了个墨点子。 沈鸢盯着那墨点子淡淡说:“沈家本就是卖女儿卖惯了的,又不是没见识过。” 沈老爷先头的官职,便是将亲生女儿嫁与了江南一个鳏夫高官,换得了个无事可做的闲官。 只是嘉佑帝一清理官场,沈老爷也让人清了下去,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照霜年纪大一些,长得漂亮,当年在沈家,让人觊觎了不知多少次, 沈鸢若是个姑娘,只怕也早让沈家啃得连个渣儿都不剩了。 沈老爷今晚若是老老实实、什么算盘都不打,他才觉着奇怪呢。 知雪小心翼翼将窗纸戳了个洞,圆滚滚的杏眼从洞往外偷看。 一边看,还一边儿嘀咕:“这也太阴险了。” “万一小侯爷……把持不住,那还能跟咱们站一边,帮咱们出气么?” 沈鸢心里头越发烦闷。 偏知雪又说:“若小侯爷真领个沈家姑娘回去,那不就成了沈老爷那头的人了么,咱们怎么办啊?” 沈鸢不知什么时候,已停了笔,干脆将笔管一搁,赌气说:“本来也不是咱们这头的人。” 知雪看热闹看得紧张,没用心听他说什么,也没听出气来。 隔了一会儿,知雪声音急促地嚷嚷:“糟了,公子,那姑娘进门了,沈老爷出来了。” “小侯爷怎么能让人进去,赶紧把人赶出来啊——” 沈鸢猛地一抬头。 见知雪还在那窗前趴着。 好一阵子才把那怒意忍了回去,冷声道:“你一个小姑娘,关心他这些做什么。” “累了就回去早些睡,我也乏了。” 知雪见他赶她,便不高兴了,说:“公子你瞧不起我,不就是男女那点儿事么,我学医的时候见得多了。” 说着,轻哼了一声,还是在沈鸢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出去了。 门一关上,沈鸢却是如坐针毡。 急躁起身,从那窗洞瞧了一眼。 对面儿黑乎乎的一片,也没个动静。 想是人已经进去了。 沈鸢登时便黑了脸,攥着衣袖想,就这酒后还说守身如玉呢。嘴里真真假假的,一两句哄人的话怎的能信。 人也就这么一回事儿,嘴上说得好听谁不会,没准儿就是没见识过。 放个漂亮的姑娘在屋里,一动心思,沈老爷这大计不就成了。 又禁不住心里头阴阳怪气,好一个卫瓒,天生一个淫棍种子,男的女的都不放过。 饱学周公之礼就等着今儿呢吧。 侯府管得严,可把他小侯爷给熬坏了。 再回桌前,去瞧自己写的那篇策论,越看越是丑陋不堪,错的一两个字都觉着恶心,随手揉成一团一扔。 “噗”的一声,将那灯吹了,衣裳都不换,就草草上了床。 狗屁的卫瓒。 睡觉。 躺着躺着,又睁开眼睛。 ……怎的做那种事,没个声音? 这跟学里教的,书里写的,都不大一样。 是离得太远了?还是卫瓒真的没碰? 沈鸢这念头一起,又赶紧翻了个身,自己跟自己呛火,道是碰没碰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左不过也就是把那些好听话再给别人说一遍,做那么个孔雀开屏的样,拿着捧他的手段本事,再去捧着别人就是了。 闺阁里养大的姑娘不比他沈折春好哄多了么? 手段拿出十之一二来,只怕姑娘就让他给哄得心花怒放了。 这下却是越想越乱了,越想越难熬了。 沈鸢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到底是没忍住,趿着鞋下了床。 悄悄走到门口,贴着门板听了好一阵子,什么也没听着。 脑子里却越发猜着,兴许已调着情,亲上了嘴了,舌头都伸进去了。 心里头一阵子接着一阵子恼火翻涌,干脆将自己房门踹开了。 这门一踹。 便听得“当”一声。 跟卫瓒撞了个脸对脸。 月色如水,树影横斜。 那小侯爷笔直立在他门前不远处。 见他踹门先是一怔,继而笑了起来。 喊了一声“折春。” 沈鸢:…… 他想把门再关上。 第47章 沈鸢迎面撞上卫瓒的刹那。 随着隐晦的喜悦而来的,是一股莫名的羞恼,仿佛自己像是被耍了似的。 这人在门口立了多久了,是不是早就猜到他忍不住,好像那些无措的举止、笨拙的心思,都被这混账看得清清楚楚,在腹中暗暗耻笑。 他匆忙忙就要关上门,谁知让卫瓒一只手就给撑住了。 他冷声说:“你这是做什么?” 卫瓒撑着门笑说:“你怎的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 “才多久的功夫,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了。” 沈鸢冷笑说:“你是不是误会了,原本你也不招人待见。” 卫瓒便忍着笑说:“好好好。” 摸出一个浅碧色的小圆盒来,放到他手心儿,说:“我见你让蚊虫给叮了一口,给你送药来的……你真打算让我站在院子跟你说话么?” 沈鸢不说话了。 心道刚把姑娘接进门,又来献殷勤,好一个卫二,风流不死他。 没准儿就是故意来看他笑话来的。 可瞧了瞧对面一片黝黑的院儿,就这么把人放回去了,又心里不舒坦。 两相权衡,才不情不愿说:“进来罢。” 房间里灯已吹熄了,黑黝黝一片,沈鸢不耐烦,只点了一根烛,拈起一块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