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上车了,开车了。”她半掀起眼皮。 司机上来了,稳稳启动车子。 车厢的乘客只有她跟池翮。 另外一边车座的窗户开着。颠簸的山路里, 九转十八弯的风绕进来。一会儿把她的头发往池翮那边吹,一会儿把她的头发往窗边敲。她觉得她的头发将窗户敲出了声。 仔细一听, 是池翮起身去关了窗。 她仰起头。 直到他的手掌贴上她的肚子。 她又闭上眼。 * 姜临晴站在她和刘倩标准间的门前,搭着眼皮,望着门锁。 池翮把两手插进裤带,一眼就知道她开不了门:“你同事什么时候回来?” 她摇摇头。在车上睡了一觉,她不觉清醒, 反而越发混沌。她穿了件中袖白衬衫,搭一条高腰的浅蓝牛仔裤。腰已经塌了,她强撑着:“我去前台再领一张卡。” 池翮:“如果你的同事回来。岂不是又把你吵醒了?” 要吵就一会儿吧。但……刘倩的性格是很闹。 池翮:“算了,另开一间吧。” 姜临晴想站直,腰上却被卸了骨头一样, 又酸又疼, 身子几乎黏到门上去:“不要,这里很贵的。” “哪有天天哭穷的金主。” “给你花钱, 我舍得, 但给我自己, 我不舍得。” “为什么?” 给他花钱是买快乐。给她自己,太浪费了,省着点钱, 将来捐给慈善机构吧。 池翮不跟她辩了:“我另开一间, 你来住。” 她抬起眼睛, 还没说话。 他又说:“附加服务是要另收费的, 不给钱, 我不干。” 姜临晴一大早坐车过来,等合作方等了一个下午,会议冗长,吃了生虾,来了大姨妈。短短十二个小时,像是过了四十八小时似的。 当池翮领着她去开了一间房,她就那样倒下。 池翮问:“肚子还疼吗?” 她摇摇头,又在点头:”好点了。” “我叫医务人员过来。” ”不要。”此时的她如一条咸鱼,翻不了身,想永远赖在这里。她费劲挣扎只是为了发消息告诉刘倩,她今晚不回去了。 姜临晴记得自己要洗澡,脑子记得清清楚楚的。然而眼皮似有千斤重,一下子没了知觉。 夜里,她醒来一次,打起精神洗了一个澡,换上宽松的浴袍。 半夜到天亮,天亮再到中午,都是半梦半醒的。姜临晴起床,退了房。 退房时才知道,她住的那间是飞瀑房,窗外有大瀑布。她光顾着睡觉,什么都没欣赏到。 她的工作已经完成,问池翮:“什么时候回?” 池翮:“下午。” 姜临晴:“我跟你一起走。” 她回到和刘倩的那间房,跟刘倩打了招呼,收拾东西去了大堂。 大堂沙发三三两两的坐了人。 姜临晴去了落单的角落沙发。 她的腰酸得不行,就算现在斜斜靠着,也不舒服,恨不得有一把锤子狠狠敲打酸软的腰。 肚子的隐痛退去了,她揉了揉腰。 池翮到来的场面,击铱嬅碎了姜临晴昨天的谎话。他是焦点,四处招揽他人的惊艳。反而是她高攀了。 姜临晴歪着身子,歪着脑子,斜斜打量他。 池翮:“怎么不在床上休息? 她揉揉腰:“我已经退房了。” 那一位无比清醒的池翮大爷将她领到了他住的房间——山上的温泉别墅。这才叫奢侈。 她说:“我真是花了太多钱在你身上,你都住得起温泉别墅了。” “你把养男人的钱花到自己身上,就不会这么辛苦了。”池翮说话总是半真半假的,这一句却慎重。 她去房间,直挺挺地倒下去。软软的床垫弹了弹。她扭扭腰,继续弹。 她的人像荡在水中。腰却托不起来,仿佛有绳子拴紧她的腰,沉下去,沉下去。 有人坐下来。 她的身子又跟着床垫弹:“你要乱来吗?” “想对我用激将法?没门。” “我养男人盼的是,下雨了,有人来送伞,天冷了,有人送外套。” “你为什么不请个同城速递?” “我还希望不舒服的时候,有个人能在旁边照顾我。” u“你还要病多久?” “过了今天。” “哪里不舒服?”池翮问。然而他的手扶在她的腰。他刚刚已经见到她揉腰的动作。他一把掐了她的半截腰。 床垫像一汪轻柔湖水。她弹呀弹呀。天亮以来就半梦半醒的,一直舒展不开的困意,彻底放松了。 她沉沉睡去。 * 也就是下午才走得了。 池翮原来是开车过来的。不是上次那一辆。 姜临晴问:“你又跟朋友借车?” 池翮理所当然:“是啊。” “又是富婆通讯录里的哪一个?” 他不答反问:“你坐不坐?” 这辆车流线霸气,黑色特别沉。也许是男人的车。姜临晴坐上去。 池翮给她一个腰垫。 她懒懒地靠着。 宋骞的电话在半路打了过来。 姜临晴已经睡着了。 池翮望她一眼,按下蓝牙耳机:“什么事?” 宋骞:“今天游艇会,你没过来?” 池翮:“没时间。” 宋骞知道,池翮将要到公司上任了,他刚要调侃几句,忽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嗲着,但声线又是沉的,一点也不娇滴滴。 他结束了通话,见到尤月舞冲着她的男人挥着手:“爱你爱你爱你哟。” 宋骞默念:恶不恶心? 今天的游艇会,来了七八个男的,五六个女的。游艇荡在海上,没沙滩,有阳光,以及比基尼美女。 五六个女人之中,只有尤月舞没有穿比基尼。她穿的是一条薄纱般的沙滩裙。海上风浪大,哪儿都能见到她飘逸的波西米亚风裙摆。 青绿色的,像一只孔雀。 她是跟着一个男人上来的。 宋骞乍见到她,有些玩味,之后装作不认识。他没有女人,独自坐着,穿一件白T恤,套一件白衬衫,衬衫只扣了第二个纽扣。下摆跟尤月舞的裙子一样,飞来飞去。 下午的海,波光粼粼,游艇碾碎了那些金光。 宋骞和几个男的在一旁打牌,听见有吵闹声。他左手握牌,右手敲敲椅子扶手,抬眼望过去。 甲板上的一群人,有男有女,似乎在针对尤月舞。 吵的什么,宋骞听不清。反正尤月舞那个女人,又不是好欺负的。他才这样想。 突然间,一个穿着粉红比基尼的女人,伸手推了尤月舞一把。 尤月舞一个踉跄,翻过栏杆,掉下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