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更显镖局的破败。 曾经,这五进院子全都住满了人。除了莫家主人,还有镖师、趟子手、打杂的、南来北往的宾客。莫家向来人丁兴旺,但从莫远歌的太爷爷那一辈起,莫家香火便像是断了流的溪水,不论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几代单传的命运。莫道秋夫妇逝去后,莫远歌便成了莫家唯一的血脉。 莫远歌走过最后一进院子,站在正房门口看着紧闭的雕花木门,恭敬地唤道:“娘,我回来了。” 雕花木门“吱呀”开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门口探出头,一脸惊讶地看着莫远歌:“哥,你咋回来了?” 少女身量苗条,生得眉目清秀。身着红衣,但许久没洗,衣襟袖子脏得红里透黑。两条黑黝黝的辫子垂在肩上,十分灵动。 “如黛,娘在屋中么?”莫远歌没有回答她,忐忑地问道。 莫如黛回头看了一眼屋中,轻手轻脚地跑到莫远歌面前仰头看着他:“在呢,你是不是丢镖了?” “嗯。”莫远歌没跟她多说,只是指着少女的衣领道,“你这袄子该洗了。” 莫如黛看着自己红里透黑的衣襟,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今天就洗。” “是温如回来了么?”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屋中响起。 “是孩儿回来了。”莫远歌知道宋青梅刚才定是在内屋祭拜父亲,大声道。 门帘掀开,一个约莫四十岁的清瘦女子从屋中走出来。只见她一身青布衣衫,神情肃穆,眼角还有些许红。虽然眼角已爬上皱纹,但依旧看得出年轻时是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即便如今布衣裙钗,依旧难掩一身贵气。 “你丢镖了?”宋青梅冷冷地看着莫远歌,声音比脸还冷淡。 作者有话说: 你丢镖了? 第6章 镖局河东狮 倒座房内,梁奚亭跟伍智达讲完桐子城发生的事。 “达叔,袁福芝跟那兔儿爷是怎么回事?”梁奚亭问道,“袁福芝何时有这癖好了?” 梁奚亭不好男风,更不会关注一个老太监的风流事。但伍智达不一样,镖局的人走南闯北自然听得多,且伍智达早年与宫中关系密切,如今虽不在京城,但故旧仍在,打听事情也方便。 伍智达抽了口旱烟,烟雾缭绕中,他问道:“你认定凶手就是欢儿?” “八九不离十。”梁奚亭道,“但不知是否袁福芝授意他杀人,毕竟袁福芝称欢儿是偷跑的。” 先撇清关系,再授意欢儿替他杀人,事后烂柯门即便抓住凶手,也不能把袁福芝怎样,不是没这可能。 伍智达又“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这才道:“据我所知,袁福芝与烂柯门并无仇怨,表面上一直关系融洽。” 梁奚亭思索了一下道:“若不是袁福芝授意,那就好说了。” 伍智达没有回他,只顾抽烟,半晌才道:“清秋,你此次实在太过冒险。你既猜到花知微会丧命夜归人,为何要出现在那里引人怀疑?你下次若还敢这般托大,便不要再来找我了。” 梁奚亭用手揉捏伍智达的腿,满脸挂着谄媚的笑:“达叔莫生气,我若不去,温如便是最大的嫌疑人。” 伍智达看了他一眼:“莫与我假惺惺来这套,我不是大郎。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我活到今天不容易,不会轻易随你赔上这条老命。天阙城是当年皇上下旨剿灭的,如今皇上仍在,万不可能给天阙城平反。” 梁奚亭冷笑了一声,不再给伍智达揉腿:“达叔放心,我还没疯到不要性命的程度,也不会累你赔上性命。”他不耐烦这满屋子的烟味,起身一边用手扇着烟雾一边道,“你只需要帮我查清楚一件事情。” “何事?” “想尽一切办法,打听那欢儿到底会不会功夫、功夫到了何种境界,跟谁学的,凡是他的所有信息,我都要一清二楚。”梁奚亭道。 伍智达垂下眼皮,苍老的眼睛里有一丝犹豫,但他还是给了梁奚亭肯定的答复:“这个事情颇费功夫,你容我……” “七天。”梁奚亭不等他说完,便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达叔做得到吗?” 伍智达叹息了一声,道:“行。” “闻师兄的事情有了些进展,待我证实了再告诉你。”梁奚亭侧身道,“另外烂柯门死的这四人与天阙城的关系,莫要告诉温如。” 伍智达抿嘴道:“好。需要我做什么,可飞鸽传书给我。” 梁奚亭走到门口,停住身形道:“达叔,我回来时碰到显叔了,他在门口码头上。” 伍智达听到这话,身体明显颤了一下。随即,他不急不慢地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梁奚亭转身出了屋子,见胡牛牛正在院中劈柴,走过去问道:“牛牛,这两日镖局可有生意?” 胡牛牛摇头道:“没有。只有赵员外的公子来了一趟,还是希望莫大能收他当弟子。” 梁奚亭走到胡牛牛身边坐下,捡了一块木柴漫不经心地左右看着,实则在竖着耳朵在听内院的动静。 “梁掌门,你怎的不进去?”胡牛牛见他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听说,”梁奚亭压低声音,“宋大娘追回无方琴后,说……说……” 胡牛牛追问道:“说什么?” 梁奚亭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说要打断我的腿。她真说过这话?” 胡牛牛懵了:“没……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梁奚亭心里暗暗问候了一下莫远歌,理了衣衫起身笑道:“没说过最好,我去看宋大娘。” 隔着两个院子,远远传来宋青梅的怒骂声:“你这个不中用的败家子,知道现在接一趟镖多不容易吗?鸿安镖局这么多年何曾丢过镖?你简直让祖宗蒙羞!” “如黛,你走开,我今天非打死这个混账东西不可!” 随即便传来鞭子破空后鞭打在身上的闷响,光听声便知打得极狠。但被打的人却一声不吭,只有莫如黛尖声哭喊:“娘,别打了……哥,你快走啊,别跪在这里……” 梁奚亭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后院,果然看见莫远歌跪在廊下,宋青梅怒不可遏地拿着马鞭正在打他。莫如黛拉不动莫远歌,哭着把自己挂在莫远歌身上,试图将他拉起来。 莫远歌身着黑衣,看不出被打之处是否有血迹,但梁奚亭太熟悉宋青梅的手断了。冲过去一把抓住宋青梅高高扬起的鞭子,颤声哀求道:“宋大娘,看在我的面上,别打他。” “滚开!”宋青梅怒喝一声,一把推开梁奚亭,紧接着又是“啪”一鞭打在莫远歌身上,不堪入耳的辱骂随之而来:“我妙染坊高门显贵,为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我把自己困在这大宅子里,为你殚精竭虑,耗尽毕生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