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在眼眶里滚动。 他抬袖轻擦眼窝,盯着手中的肉串,大口大口吃起来,边吃边抹泪。嘴里塞满肉,眼泪无声顺着脸颊流到嘴里,他抽动了下鼻子,又低头大口往嘴里塞肉,直到再也塞不下,蹲下去把脸埋在臂弯里,“呜呜”地哭了。 他瘦弱的肩膀耸动着,脊背颤抖,瘦小的身躯在油灯下只留下一团小小阴影,随风摆动,似浮萍般身不由己。 伍智达和陈显忠双双叹息,皆默不作声。莫远歌蹲下去轻拍玉玉脊背,递一张锦帕给他,柔声哄道:“好玉玉,莫哭了。你不想回赵员外府,便住回来把。” 玉玉在赵府时无时无刻不想回家,原以为这次偷偷摸摸回来一趟,很快又得回赵府躲藏。小小的心里充满绝望,不知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何时是头。听莫大竟让他回家,玉玉猛地抬起头,双眼红肿,巴巴地看着莫远歌:“莫大,你说真的吗?” “嗯。”莫远歌轻轻抚摸他头顶,微笑道,“这次不骗你。” 玉玉苍白的小脸明显高兴了一下,随即又顾虑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没关系的吗?” 莫远歌被他谨小慎微的模样刺得心口一疼,拉起他,用锦帕擦着他弄脏的衣襟,低声道:“不妨事。往后……” “大郎!”陈显忠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连忙制止他。 玉玉见陈显忠如此,好奇地看着他:“显叔,怎么了?” 莫远歌拉他坐下,笑得有些愧疚:“玉玉,往日我总是骗你,你生我气吗?” 玉玉紧贴着他坐下,像走失的孩子看见亲人,手紧拽着莫远歌衣袖,叹了口气:“不生气,但伤心。我太笨了,每次别人都能看出你在哄骗我,可我就是看不出来。” 他通透直白如一汪清水,不掺半分杂质,莫远歌却面上微红,拍他肩:“往后我再不哄骗你了。今夜回来就不走了,大家都在后院烤肉,你快去。” “嗯!”玉玉擦了擦眼睛,开心地抓起肉串就跑了。 “这……大郎,他的事,你都安排好了?”陈显忠不安地望着莫远歌。 莫远歌看着玉玉欢快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里,背手道:“皇上择日会迎他回宫。显叔,皇上答应不追究镖局私藏皇子的罪过,你自由了。” 陈显忠脸明显僵了一下,转头看伍智达,伍智达却只顾埋头卷烟卷,似没听到莫远歌的逐客令。 如坠冰窖,陈显忠惨然一笑,起身木然立住,双手不自觉地捏紧衣角,颤声道:“我……我……那我先走一步。”夺门而出,再无颜面多待一刻。 “站住!”伍智达看了莫远歌一眼,起身出门,立在陈显忠身后,开口道,“如今鱼贱难卖,撑船打渔的营生不好做。我老了,操持镖局事务已力不从心。你留下,给我搭把手,给你一碗饭吃。” “不……不必了。”陈显忠头也没回,冷月下身子微微颤抖。 “不过没工钱,一文钱也没有。”伍智达似根本没听到他的话,说完转身往屋里去。他一瘸一拐走到门口,看着屋中灯火,低声道:“老了,以前放不下的事,如今也不在意了。” 陈显忠仰天闭目,两行清泪滑落苍老的脸颊,终是没迈出镖局大门。 陈显忠被安置在伍智达对面的屋子。莫远歌站在屋中看着对面忙碌的人影,道:“你原本可以不留他的。” “他老了,撑不动船了,好歹相识一场,我总不忍他露宿街头。”伍智达缓缓坐下,撩起裤管,换上一张新的膏药。 莫远歌看着对面那人,眼睛渐渐有了杀气,冷声道:“若不是他酒后发疯,你的腿何至于……” “大郎!”伍智达低喝制止他说下去,以手支额,“莫说了……” “达叔!”莫远歌红了眼睛,转身单膝跪在伍智达面前,手轻轻抚着他膝盖的刀疤,低声哀求,“他如此伤你,毁你,你怎能原谅?如今镖局不需要他了,赶他走。我担心你将他留在镖局,他哪天兽性大发,还要害你!” 当年从门缝里看屋中,陈显忠的血腥残暴给莫远歌留下永远抹不去的阴影。这些年,他表面对陈显忠礼貌有加,心里却恨他入骨。 “他为人自私残暴,不值同情。”莫远歌用内力调理他膝盖旧伤,低声哀求,“我和舅父会孝敬你的,绝不让你晚年孤苦无依。赶他走,好不好?” 伍智达沉默半晌,以手覆面,颤声道:“大郎……若江星河有难,你帮不帮?若他做了伤你的事,你原不原谅?” 莫远歌结舌,缓缓起身,看着伍智达,满眼哀伤:“我明白了。”说完便夺门而出。 从伍智达房间出来,莫远歌心里跟吃了苍蝇般难受,扶着墙根呕了两下,却什么也呕不出,挣得额头青筋暴起。他撑着墙喘气,心道:若真喜欢得紧,怎能忍心伤你?不过是以爱之名,行禽兽之事罢了。 待胃里不那么翻腾了,他才缓缓往住的院子走去。 作者有话说: 大家五一快乐呀~ 第82章 身陷恶魔掌 莫远歌和江千夜一大早便收拾好,挑了三匹快马,一骑两人共乘,一骑专门驮行李,另一骑用于换乘。保证速度的同时,马匹也能充分休息。 二人没惊动其他人,天刚蒙蒙亮便出门,策马往西北而去。江千夜坐在莫远歌背后,手抱着他腰。 骏马疾驰中,江千夜抱得更紧了些,生怕一个不慎坠落马下。“远哥,回头教我骑马。”他把脸埋在莫远歌背上,颠得声音颤抖。 “你要学的还多,但不可心急,一样样慢慢学。”莫远歌策马疾驰,“昨夜我回屋你已睡下,你师父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他暂在镇上客栈养伤。”江千夜道,“他不放心,怕我惫懒,一定要守着我练剑才放心。” “你还惫懒?手都磨成什么样了。”莫远歌哑然失笑,“你们师徒真是一个比一个心急。” “远哥,我壮了些,你发现没?”山川壮丽疏阔,江千夜也心情舒畅。 “抱着是比之前重了些。”莫远歌道,“抱好,我们要快些赶路,天黑前一定要赶到桐林镇,否则只有露宿山野。” 桐林镇比邻桐子城,却不如桐子城繁盛。出了桐林镇便是陵城关,雄关险隘后便是西北一望无垠的戈壁沙漠。因此,西出西域的客商旅人都会在桐林镇做最后的补给。 莫远歌盘缠行李备得充足,但考虑马匹负重,他打算到桐林镇再备水。两人到达桐林镇时天已黑尽,沿着古老残破的街道缓缓前行,两人寻了镇上最大的客栈住下来。 莫远歌将马匹栓在马厩里,解下马背上的包袱递给江千夜:“你先吃饭,吃了就回屋歇着,莫等我。” 在马背上颠了一天,江千夜屁股磨得火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