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幕天席地为笺纸,给拔汗那和他的铁骑画出一场肃杀的绝世末日。 拔汗那如受伤见血的野兽,莽撞地试图凭借山一般强壮的身躯硬抗过来杀宋晓云,却又被漫天冰棱逼得不停倒退。 他嘴里呜哇乱骂,只有钢刀护住的要害部位没有受伤,双腿、双臂中招无数,血流了一身,再撑不住,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他身后的兄弟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片刻功夫便如风中落叶,死伤大半。 宋晓云只觉胸中血气翻涌,过度消耗让她在杀人的同时也在自损,再撑片刻,她将丹田受损。可如今骑虎难下,她已然顾不得许多。 眼看对面铁骑一个个倒下去,拔汗那庞大的身躯已被淹没在尸堆里,突然一股剧痛从腹部袭来,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撕扯内脏,狠狠往下拽。 宋晓云面似金纸,手中红云“当啷”掉地。剧烈的疼痛抽走她全部力气,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耳朵“嗡嗡”作响,对面敌人的呜咽怒号像是远在天边……她寸步难行,双膝一软,捂着腹部轰然倒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宋晓云终于有了些许模糊意识,浑身酸痛无力,身体似完全不属于自己。小腹不似之前剧烈疼痛,但还在隐隐作痛。 她又渴又饿,泛白的嘴唇起了皮,虚弱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几座豪华大帐坐落在四周,前方一群大月氏士兵围着火堆吃肉饮酒,喧闹声震天响。 拔汗那粗犷的身躯多处被包扎起来,正豪迈地跟大家对饮。他满面红光,意气风发,丝毫不受伤势影响。 宋晓云心中“咯噔”一下,动了两下,发现丝毫不得动弹。惊恐环顾自身,发现自己竟被牢牢捆绑在木桩上,粗大的绳索将完全勒住周身经脉,让她丝毫力气也使不出。 她的脸迅速失去血色,绝望仰天:如今不是战时,一个女子单枪匹马落入敌手,会面临什么样的灭顶之灾? 那边吐气扬眉的拔汗那发现宋晓云醒了,端着酒杯一瘸一拐过来了。 “那女人醒了!”一个士兵喊道。 “这婆娘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如今可以报仇了!”一群大汉气势汹涌围了过来,似黑云压顶,要将宋晓云生吞活剥。 “宋晓云,你也有今日。”拔汗那站在宋晓云面前,身如铁塔一般,俯视着眼前娇小的女人,“死心吧,这次你们梁武帝不会来救你。” 宋晓云惨然一笑,蔑视着他,虚弱地道:“拔汗那,你也是命大。若我再支撑片刻,你焉有命在。” “哈哈哈……”拔汗那伸手扭住宋晓云脸颊,凑过来恶狠狠地盯着她,“臭女人,任你武功再高,如今插翅难逃。我会把你吊在部落大门上,任人唾骂羞辱,让鹰啄光你的肉,让风吹干你尸身,永远不得放下来!” 宋晓云腹中疼痛加剧,四肢已然麻木,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拔汗那,你也就这点本事。你若真想一雪前耻,就不该趁人之危。有本事放开我,我们再打过!” 多次栽在女人手里,一向自傲的拔汗那在贵族们面前颜面尽失,宋晓云的话便像一把毒箭刺中他痛楚。 “狡猾的中原女人!”拔汗那怒容满面,暴躁地一把抓住宋晓云的头发,逼得她昂头看着自己,咬牙切齿地道,“休再巧言令色,我不会再上你的当,等着吃苦头吧!” 他松开宋晓云头发,淫笑着对身后的人:“这女人凶神恶煞,一点也不像个女人。兄弟们,这女人赏你们了,今晚好好教教她怎么做个女人!” “好~好~好~”众士兵兴奋地欢呼起来,立即有人蠢蠢欲动朝宋晓云而来。 眼看那一双双肮脏的手就要碰到自己,宋晓云脸色煞白,满眼惊恐,颤声喊道:“拔汗那!你若还是个男人,就别用下作的手段!士可杀不可辱,你一刀杀了我吧!” 拔汗那停住脚,双眼一亮,一把打开伸向宋晓云的一只只手,看着她苍白又害怕的脸,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我还当你不是女人呢,原来你也像那些中原女人一样怕失贞。” 他仔细打量宋晓云,发现这女子血腥的衣衫下的身体曲线分明,那张满是血污的脸细看之下竟万般清秀。 原来,这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令人闻之胆寒的敌国将军,竟是个绝色美人。 拔汗那直愣愣看着眼前娇小的女人,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向那张带着血污的清丽脸颊。 作者有话说: 大家520快乐呀~ 第90章 调虎离山计 拔汗那的手只距自己三尺远,宋晓云瞳孔急剧缩小,惊恐不安地努力往后缩。 “不好了!草料场着火了!”远处响起惊慌失措的哭喊。拔汗那伸向宋晓云脸的手生生忍住,不甘地回头。 远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将半边天都染红了。 今年大旱,草料是牧民赖以生存的重要物资,一旦被烧,牲口将饿死无数。或许拔汗那部落的衰败将由此开始。 “妈的!赶快灭火!”拔汗那大吼,急红了眼,转身便往草料场方向飞奔。 眼见火势汹涌,众人如丧考妣,惊慌失措如热锅上的蚂蚁,有的去叫人,有的拎着桶便往草料场狂奔,一时间无人理会宋晓云。 宋晓云长长舒了一口气,眼见拔汗那的人跑完,立即扭动身躯,试图挣脱绳索。但她稍一运气,便觉丹田隐隐作痛,提不起气来。腹中某处要命的隐痛像是一道魔咒,完全束缚住她。 她心中焦急,没法思量那莫名其妙的剧痛因何而来,只想尽快脱身。 草料场距离部落有好几里路,看守草料场的人齐齐躺在草垛里,全被一刀割喉,随着火势蔓延,很快就被烧成几具焦炭。 “撤!”火光中,郑玉生将火把丢进火堆,弯腰屈膝招呼身后同伴。一行人杀人放火引开大月氏人,猫着腰一头扎入茫茫荒草。 天际火光越来越大,冲天的浓烟里,无数草木灰在空中飘浮,有一些落到宋晓云身上、头上。她鼻中嗅到呛人的烟味,焦急地奋力挣扎。 突然,后背“唰”一声,绳子断裂。宋晓云只觉浑身一轻,身上的束缚荡然无存。失去支撑,双膝一软,随即被一双有力的手从身后抱住。 “终于找到你了。”梁奚亭一把抱住她,低声耳语。 他全身上下,连同声音都在微微发颤,抱着伤痕累累的宋晓云,深邃的双目蕴着深深的激动和担忧。他在荒漠中寻了十多日,终于寻得心爱之人。 宋晓云无力地窝在他怀里,尚未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呆呆望着眼前那张关切的脸。梁奚亭消瘦了许多,新添些许白发,面庞被风沙吹得粗粝,嘴唇苍白起皮,风尘满面。 深埋心底的思念、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