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的手势,便关门出去了。 院外弟子们的嬉闹声渐渐止息。夜深了,除了夏虫的鸣叫,只剩下小糖豆平稳的呼吸声。宋晓云刚将她哄睡着。长时间的弯腰哄睡,令她腰酸背痛。疲惫地直起腰,将薄被盖在孩子腰间。为防止她夜里踢被,又将薄被两端压在她身下。 “晓云,我回来了。”屋外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低唤道。 听到这声音,宋晓云似被雷击了一般,手中薄被掉落,僵住了:这是梁奚亭的声音。 她浑身发颤,不可置信地抬头,只见那疏影洒落的门里,梁奚亭缓缓走进来。 宋晓云很想抑住哽咽,但是抑制不住,望着那人,便再也挪不开眼。眼泪“簌簌”往下落,瞬间打湿胸前衣襟。她张嘴,嘴唇哆嗦,却喊不出来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的小字。 走时雍容清丽的危柱山掌门夫人,如今身形瘦削,鬓边还有了白发……梁奚亭红着眼,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一把抱住她,重逢的喜悦悲伤充斥着心头,犹如泄闸之洪一发不可收拾。 “晓云~我回来了。”梁奚亭把头埋在她脖颈间,哽咽着勉强说完这句,便再说不出话来,只剩下无声地,颤抖的哭泣。 被拥入风尘仆仆的怀抱,宋晓云才敢相信,她的夫君,真的回来了。“清秋~”两年来的心酸、委屈瞬间泄闸,宋晓云抱着梁奚亭,哭得凄然又委屈。 圆月从云里探出头来,将清辉洒向竹韵小院。院外闹哄哄,掌门回山的消息炸了弟子们的卧房。大家都不睡了,跑出来将莫远歌堵在无方园里,追着他问东问西。一向严厉的文恋双也不拘着严苛的入睡时辰,远远站在廊下,看着弟子们热闹,自己也红了眼圈。 “今夜谁都不许去打扰掌门,明日一早掌门自会接见大家。”文恋双冷声说道,牢牢守在无方园门口。 竹韵里,久别归来的梁奚亭巴巴地望着小床上熟睡的女儿,堂堂七尺男儿却哭得不能自抑。视线片刻也舍不得离开她,颤抖着手,眼泪婆娑,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颊和头发,喜极而泣:“她~她真好~真好~” 宋晓云从怀里抽出锦帕递给他,柔声道:“冬月二十生的,乳名糖豆,大名……等她爹爹回来取。” 冬月二十,岂不是未足月?梁奚亭心头一凉,视线随即转到妻子身上:她脸色苍白,身形瘦弱。当年那般接二连三的重创,她定是悲痛万分,导致孩子早产。 “苦了你了……”梁奚亭将宋晓云拥入怀中,自责不已,“都怪我……都怪我……” 宋晓云轻拍着他背,柔声安慰:“一切都过去了,只要你回来,我便再无奢望。” 梁奚亭收了泪,巴巴地望着熟睡的女儿,低声道:“我好想抱抱她,可又怕弄醒她。” 宋晓云径直抱起熟睡的女儿,轻轻递到梁奚亭手里:“孩子睡眠深,不会醒的。” 梁奚亭连忙接住,生涩地抱着怀中软糯的小团子,低头轻轻用额头触碰她粉嫩的脸颊,满脸笑意。一双眼睛只容得下这小小婴孩,舐犊之情就要从眼中溢出来了。 “她好乖~”梁奚亭怀抱着女儿,欣喜不已,恨不得永远抱着不放手,“她睫毛好长,像你。” 宋晓云凑过来仔细看着女儿,笑道:“她鼻子像你。” 梁奚亭抱着女儿激动起身,试图将她抱出去:“温如呢?他还没见过呢,我要去给他看看~” 眼见他像是得了什么珍宝一般,急不可耐向别人展示,宋晓云“噗呲”掩口一笑:“你且歇着吧~明日一早再给他看不迟。” 梁奚亭这才羞赧一笑,抱着孩子又坐回床边,一双眼睛半分也舍不得离开女儿熟睡的脸:“她真好看~” 宋晓云见他一副怎样也看不腻的模样,笑道:“日子还长,往后你莫要嫌她淘气才是。” “我的女儿,必须淘气。”梁奚亭喜不自胜,低头又在女儿脸上蹭了蹭,满脸宠溺,“爹爹教你挽弓搭箭,抚琴弄弦。” 宋晓云“噗呲”笑了:“她还没无方琴高,太早了吧。” 梁奚亭没回,自顾自沉溺在逗弄女儿的乐趣里。 “清秋,此番归来,你们作何打算?”宋晓云正色问道。 梁奚亭这才抬头,温柔地看着她:“我知萧景明对你有知遇之恩,更有救命之恩。此事你便当做不知,免得左右为难,可好?” 宋晓云叹了口气,道:“也好。他的恩情我报得差不多了,如今他对你和温如做下此等罪孽……往后怎样,各安天命吧。” “镖局怎么样了?还有江星河呢?”梁奚亭问道。 宋晓云惨然一笑:“自然是不好。” 第119章 月下踏歌行 无方园里,莫远歌坐在院中石凳上,半边身子淹没在桂花疏影里。孩子们都被文恋双赶去睡觉了,只剩她和莫远歌坐在这里。 “那日之后,武帝便将萧楚玉禁足上斋殿,至今都未放出来。”文恋双低声道,“事后晓云多次探柳榭卿的口风,这老狐狸皆缄口不言。” “柳榭卿乃萧景明心腹,自是不肯说的。”莫远歌沉声道,轻搓手指,不安地问道,“文师叔,方才孩子们说的是真的吗?星河真的……失踪了?” 文恋双道:“方才弟子们七嘴八舌说得并不全面。江星河并非完全失踪,他偶尔会回镖局。” 莫远歌猛地抬头,眼中闪着期盼的光,颤声问道:“何……何时会回镖局?” 文恋双叹了口气,道:“上个月我去镖局送米粮,胡牛牛说江星河才回来过,不过我去时他刚走。”文恋双回忆道,“两年前他下了断魂崖,因重伤和过度透支晕倒在路边,弟子们下山时刚好遇见,便将他带回危柱山。” “他醒来便不识人了,每日痴坐床上,不说话也不看人,问他话也不知回答,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风无忧来看过他几次,给他开了一些药,但都无用。”文恋双叹道,“可惜我医术浅薄,若是二师兄回来,定能医好他。” 莫远歌心头一沉,追问道:“后来呢?” “他在危柱山养了半年伤。这期间,鸿安镖局三天两头被劫镖,夜里总有歹人上门寻衅,打伤镖师和趟子手,还时不时就失火。一时间人心惶惶,镖师们害怕,便纷纷请辞,走得一个不剩。”文恋双叹息,“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报到危柱山来,晓云也力不从心,只得派弟子去镖局守着,见人上门寻衅便赶走。” “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人在暗处纵火打人,镖局被烧得千疮百孔,孩子们也惶惶不可终日。年纪稍大的,能勉强养活自己的都跑了,如今只剩下如黛、胡牛牛、赵满仓,还有十来个年龄小的孩子守着。” “杀人诛心,赶尽杀绝……是他的手段。”莫远歌心头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