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灾难,并非偶然。 花白露从烂柯门逃跑,举整个江湖和官府之力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怎么突然就出现在罗衣镇?他先劫了伍智达和陈显忠的镖,随即又火烧倒座房,引莫远歌去断魂崖。若非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支撑,只凭他这人人喊打的老贼,怎能瞒过整个江湖和朝堂的势力,同时做这么多事? 能有这么大能量的,只有梁武帝萧景明。加上柳榭卿那一封信,便是铁证如山了。 江千夜要给莫远歌报仇。可是自己谵妄之症发作越来越频繁,时而疯癫,时而清醒。而且清醒时间越来越短,一疯癫便不知多少日,如何能复仇? 因此,他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随身携带那手札,记录每一次醒来的时间和地点,以及自己计划到哪一步,下次醒来该去何地、做什么。 不知老狐狸有没有应约去韦庄城?江千夜管不了那么多了,趁着难得的清醒,必须以最快速度赶过去。 韦庄城阳春楼今日热闹非凡,楼里新来的说书先生口若悬河,肚子里故事多,上古神话,今古传说,正史野史,皆是信手拈来。 酉时,楼里十来张桌子尽数满座,连包厢也是早早就定出去了。说书先生在台上,正说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 “且说那沉香,手持萱花神斧,奋力猛劈。只听得轰隆隆一巨响,地动山摇,华山开了。沉香急忙找到黑云洞,便看到了母亲。”说书先生说到此处,场下暴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只见他一拍醒木,又道:“整整十六年,受尽了苦难的三娘才重见天日,与儿子紧紧抱在一起,那是百感交集,泪流满面。”满堂看客无不拍手叫好,掌声雷动。 楼下挤满了人,那些不欲去凑热闹的便上了二楼。江千夜坐在窗框上,惬意地支起一足,一双俊秀的桃花眼,蕴着的却是如吐信毒蛇般的阴毒狠辣。 店小二路过他身旁,本想问一问他有无买票,但见他俊美无铸的面容透着可怖的寒气,知道这是位不好惹的主,顿时将话吞到肚子里,低眉垂目识趣地走了。 “小徒儿,在找谁呢?”身后一个轻快的声音。 江千夜回头,只见柳榭卿笑盈盈地站在人群中,抱着胳膊朝自己看来。 落日余晖照在幽静的河边,遥遥还是能听到阳春楼里喧闹的声音。落日撒在河里,落下星星点点的光,柳树被晒出了清新的草木香。师徒二人沿着河边漫步而行,毛球亦步亦趋跟在二人身后,耐心地充当主人的小跟班。 “为师等了你两日,怎么才来?”柳榭卿收了笑容,有些担忧地看着江千夜。 两年不见,小徒儿生得更加仪表堂堂。但柳榭卿却听人说,断魂崖那一战后他就疯了,还有人说他他习得天阙剑法,于生死之间顿悟,入了逍遥境。 这两年,江湖上关于天阙少主疯癫的传闻沸沸扬扬,都道他失踪了,神出鬼没,无人知其下落。武帝耳聪目明,自是听到不少,但他竟丝毫没有动作。 刚开始柳榭卿还以为他在观望,两年过去了,依旧不见武帝对江星河的存在有什么举动。柳榭卿这才明白,武帝压根不会把一个疯子放在眼里。他那般骄傲,睥睨天下,若对一个疯子赶尽杀绝,会落得残暴不仁、心胸狭窄的骂名,所以不屑于杀他。 “今早才醒。”江千夜没对“醒”做过多解释,转头看着柳榭卿,笑得意味深长,“师父这两年节节高升,都做到虎贲军统领了,当真春风得意。” “你也不赖。”柳榭卿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他,一双俊秀的眼眸似要透过衣衫皮肉看穿他内心,“听说你入了逍遥境,真是令为师刮目相看。” 江千夜惨然一笑:“威风吗?拿命换的。”他脸色青白,没什么血色,连唇色也极淡,清寡凄然。 柳榭卿暗自叹息,认真问道:“你是真患谵妄之症,还是装的?” 江千夜无奈一笑,抱着胳膊直视柳榭卿:“师父何出此言?” 柳榭卿双眼充满疑惑,围着他上下打量:“你这臭小子向来善于伪装,装疯卖傻不是没可能。你义父当年……” “随你怎么想。”江千夜打断他,拍了拍衣袍下摆的干泥巴,“我找师父,是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柳榭卿疑惑地看着他。 “你此行,可是准备来看小爷笑话的?”江千夜抬头咧嘴一笑,恰似吐信毒蛇。 作者有话说: 星河要做大事啦~ 第123章 师徒斗心计 柳榭卿似笑非笑斜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小徒儿,莫乱咬人。为师念着一点香火情,应约而来,怎么在你口中反倒成来看你笑话了?” 江千夜一把抓住柳榭卿手腕,凑上去凝视着他,俊秀的桃花眼蕴着危险又阴毒的笑:“师父装了这么多年良善之辈,怎么,如今连自己也深信不疑了?” 他比柳榭卿高些,就这么直直凝视着那双深邃的眼,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一时间,和煦秀丽的河边充满了火药味。 柳榭卿眼眸似深潭般深不可测,蕴着让人无法看透的微光。面对江千夜带着威胁的质问,他丝毫没有表露出不悦,一点情绪都嗅不出。 “为师可从没装过。”柳榭卿嘴角轻挑,径直避过江千夜往前走,背手道,“你约我来,便是要兴师问罪的么?若是如此,那告辞。” “师父且慢。”江千夜如何能让他走,追上去堵住他的路,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良善笑容,“我们师徒两年未见,做弟子的怎么也得请你喝两杯。前面小酒馆,有请。” 柳榭卿斜了他一眼,往他指的酒馆而去:“当真属狗的,狗脸都没你变得快。” 江千夜立即跟上,笑眯眯地道:“我是属狗的,师父属什么?猴吗?” 小酒馆位于河边,酒望插在大榕树上,迎风招展,榕树下摆了三四张小桌子。店家殷勤地招呼着过路的客人:“客官,本店有新到的三十年女儿红,来尝尝鲜。” 柳榭卿径直寻了个靠树干的位置坐下,修长的两指敲击桌面:“先来两壶。店里的招牌菜都来一份。”随即指着江千夜,“这位公子买单。” “好嘞~”店家笑灼颜开,转身进酒店忙碌去了。 江千夜“啪”一声,大喇喇将天阙剑拍在桌上,面对柳榭卿坐下,毛球识趣地在一旁啃草去了。 “臭小子,你对师父便是这般态度?”柳榭卿斜了天阙剑一眼,倚着树干抱着双臂似笑非笑,“你这般不敬师长,不怕天打雷劈么?” 江千夜嗤笑:“天打雷劈算什么?小爷不是没挨过。”他手撑下巴,凑过去凝视柳榭卿双眼,“实话告诉师父,我还有更忤逆的想法。” 店家很快将酒和菜端上来。最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