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 他不知道里面是否有老板娘的尸体,如果有,又有多少? 既然老板娘的尸体是从外面回来,那有没有可能,其余的“老板娘”还会从雪山陆陆续续回来。 毕竟她已经死过三次,也不怕死更多次了。 还有大学生听过的老板娘的自言自语…… 池翊音将大学生复述的话反复过滤,但不管他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是在说让顾希朝放过她,可放过她的方法,却是让她去死。 恐怕在老板娘看来,她的生命已经比死亡还令她痛苦。可问题在于——她分明一直在死啊? 如福至心灵一般,池翊音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对啊,老板娘就是一直在死啊! 她经历过剥皮剔骨之痛,也在落满尘埃的房间里满怀秘密静静死去,更浑身冻得冷硬,在血液的重新融化中绝望的感受死亡的逼近。 或许,老板娘在乞求的,就是死亡呢? 不是现在她所经历的这些痛苦折磨,而是真正彻底的死亡。 在想通的一瞬间,池翊音只觉寒意蔓延。 没有任何人是在活着等死的——那是既定的,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避的死亡,并不能使人解脱,反而一遍遍上演,将死亡的痛苦耕耘至最深,反复折磨。 钝刀子杀人,不肯给人一个痛快。 老板娘所经受的,就是如此的地狱。 对她的恨意到底要有多深,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或者说,老板娘当年到底对顾希朝做了什么,才让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如恶魔恐怖? 一双焦黑的腿,还是,另有隐情? 池翊音离开老板娘的尸体,环顾她的房间。 能够看得出来,房间的主人精心打理过这里的所有物品摆件。 与烧火工房间空荡荡的满是尘埃不同,老板娘的房间干净整洁,不染纤尘。木质的柜子上摆着各种手工艺品和蜡烛,床榻盖着奶白色的寝被,柔软温暖。 而毛毯随意披在躺椅上,手边的茶几上还放着一本摊开未读完的书,甚至还有半杯早已经凉透的茶。 好像这里的主人不过是短暂的离开了一下,她知道自己会回来,并未打算走远。 老板娘根本没有想到,当她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这个想法先是从池翊音心头划过,他沉默为老板娘的死亡而叹息。但随即他愣了愣,却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 如果真如他之前所猜测的那样,以老板娘对顾希朝所言,她是知道自己被顾希朝操控着一次次死亡又“复活”的。副本存在了十二年,那老板娘究竟死了多少次? 池翊音不知道。 但他很清楚,当人反复做一件事太久,不说熟能生巧,也应该能够看到些许预兆。 更何况是死亡这样的大事。 老板娘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死亡。 池翊音甚至怀疑,在他们刚到小木楼时老板娘说给他们的那些规则,就与她自己的死亡有关。 她想要让他们发现她的死亡,向他们求助。 或者与之相反,她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死亡和尸体。 不论真相如何,顾希朝闭口不言,老板娘三次死亡,唯二的两位当事人都无法求证。 但自相矛盾的结论,却让池翊音起了疑心,格外戒备起来。 他重新仔细的查看老板娘的房间,怀疑自己错漏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 “如果我是她,我会把东西藏在哪……” 池翊音喃喃自语,皱眉环顾四周。 随即,他站在房间中央闭了双眸,将自己彻底沉入截然不同的情绪中。 当一切黑暗降临,他不再是自己,而是这间房屋的主人,老板娘。 池翊音将自己代入老板娘的形象中,按照他对老板娘的刻画侧写的性格行事。 他将房屋内每一处地板上的拖拽划痕,毛毯上洒落的茶渍,以及墙上门板的撞击痕迹,全都一一在脑海中的立体模型中复现,并将这些再微小不过的细节,全部从进门开始逐一串联起来,形成了完整连贯的动作链。 老板娘端着茶回到房间,因为双手被占而用手肘开门,却不小心没控制住力气,使得房门摔到了墙壁上回弹,躲避之下不小心将茶杯里的茶水晃荡出来,洒在了毛毯上。 她连忙收拾了东西,揉成一团放在一旁,准备稍后处理,然后在躺椅上盖着毛毯睡了漫长的一觉。 门外的响动如同地狱来客的脚步声,让老板娘猛然惊醒,毛毯半拖在地面上。 即便是在极端的恐惧之下,老板娘惴惴不安却依旧走向了房门。 但她在经过自己的床榻时,猛地顿住了脚步,急促的转身让她在床榻上蹭过了痕迹,而她在快速的思考之后,迅速抓过旁边的什么东西,跪在地面上囵囤将那东西塞进了床底下,使得床单皱褶了一部分。 做完这一切之后,老板娘才打开了房门。 而门外等待着她的,是坐着轮椅的青年。 他定定的注视着她,或许已经从多出几分钟的等待时间里意识到了什么,但老板娘还是想要做最后的挣扎,不肯承认。 于是,他推着轮椅进来,停留片刻后又离开。 地板上轮椅造成的划痕中,进来和出去的划痕是相同的深度,这意味着轮椅在离开时的重量并没有变化。 老板娘当时并没有被带走。 是后续又发生了什么吗? 池翊音不知道。 房屋里留下的重重标签和痕迹,所为他指向的线索,到此中断,他的推演到此戛然而止。 他缓缓睁开双眸,冷静的看着周围。 最起码有一点他可以确定。 老板娘并不是在自己房间内死亡的。 除了她从雪山回来的尸体所带来的融化血水之外,整洁的房间中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更没有蹭上的血水,她的尸体上也没有外伤。 如果顾希朝没有帮手,那老板娘就只能是自己走出去的——她在明知顾希朝对她的仇恨杀意的情况下,依旧在按照顾希朝的意志行事。 这只能说明一点。 她对顾希朝,心有愧疚。除了对顾希朝的恐惧和痛苦之外,她更不敢违抗的,是自己曾经对顾希朝犯下的错误。 会是什么? 池翊音顿了顿,垂眸看向自己脚边的床底。 他半蹲下身,撩开垂下的床单后,看到的却只是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地板。 ……嗯? 池翊音皱了皱眉。 他对于行为痕迹的判断不会出错,老板娘在走之前一定是预料到了什么,才会出于求助或者让后来者知晓真相的想法,将什么东西藏在了床下。 那或许能为他指引真相的方向,知道横亘在老板娘和顾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