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记忆,无论他如何努力回想都想不起来自己真正的身份,但偶尔闪过的城市和周围人笑着的画面,却让他很清楚,自己绝不是一直被困在小山村里的痴呆儿。 可是更多的,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不管他耗费多少的努力和时间,头疼得令他疯狂撞墙,也只有零星的片段闪过。 在曾经的记忆中,似乎有人笑着向他说过一件事:当一个正常人被误关进疯人院,要如何才能证明自己没疯,怎么才能逃离? 他当时只将那当做了一个笑话,笑笑没说话。 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遇到了类似的困境——甚至更糟。 他被困在了这具似乎并不是自己的身体里,有一个看似很爱他甚至为了他放弃幸福生活的母亲,还有一个爷爷,在山村里过着田园悠然的生活。 可实际上呢? 被剥夺的记忆,被抢走了的辩解权利,甚至连想要逃走都做不到! 暴雨的巨大声音足以掩盖一切,五婶和老头嫌弃冷,又因为穷而节省木材,只能在正屋一起烤火。 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趁着五婶不注意,他疯狂向外面跑去,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和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在冲出大门时甚至狂喜,以为自己终于成功。 可,路过的车子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五婶也很快就追了出来。 他第不知道多少次的逃亡计划,再一次夭折。 他甚至绝望得想要认命。 这种偏远的村子,一共只有十几个人,根本不会有车辆经过。可就偏偏那么巧的,在他最接近成功的时候,一辆车冲了出来,将他拦下…… 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但就在他心如死灰的时候,却慢慢从池翊音的谈吐和举止中,发现了对方的不平凡。 尤其是对方说起的大阴村,更是令五婶两人齐刷刷的厌恶。 这让他再次激动起来,心里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 或许,或许这人能带他成功离开!说不定天意是要让这个人来救他! 但他失败了太多次,谨慎成为了第一把刀。他不敢轻举妄动,在等所有人都熟睡之后,才跑来池翊音的房门口静静等待着机会。 更令他热泪盈眶的是,就算他没有舌头和声带,不能说话,但池翊音还是能从他的动作神态中,猜出他本来的意思,就好像对人类有足够深入的研究一般。 青年哽咽着,热泪顺着脸庞流淌下来,将从意识到自己被困住起就积攒的委屈恐惧,一并宣泄了出来。 砸在他身上的雨点冰雹冰冷疼痛,泪水却热到能烫伤他最后的希望,提醒他这才是真实。 池翊音在向青年核对完所有的事情后,也不由得震惊了。 一个人,说自己被困在另一个身躯里,这种事情的发生概率有多少? 恐怕拽住街头任何一个人向他说同样的话,都会被对方以为是在恶作剧,甚至是疯子。 但是池翊音却迅速相信了青年。 ——因为他也有着类似的失去记忆的感受。 那紧接而来的另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样的存在才会有这样的力量和理由,去做这种事? 池翊音向青年问道:“关于你的灵魂被困在这里的事,你之前还有其他发现吗?” 青年毫不犹豫的点头。 事实上,这也是他肯定自己绝不是村里痴儿的最重要原因。 ——他认识字。 所有的字,艰难晦涩的文字,大段大段巫祝祭文一样的字句。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之后,就立刻努力搜集信息,想要证明自己的正确。却在无意间,发现了村子的秘密。 ……以及他自己的秘密。 村子大多都已经荒废,五婶在这一点上没有说谎,只要还能动的,差不多都搬去了城里居住,剩下的只有几个老人。 而老人们对他这个“痴傻儿”是不设防的,还会因为可怜他,时不时的在他从家门口经过时,喊他进来给些小零食。 这就使得他有了天然利于侦查的背景,只要躲开五婶和老头的监视,就可以在村子里寻找他所需要的信息。 但想要躲开这两人,并不容易。 五婶看着热心肠,实际上狡猾得很,将他看得紧紧的,用“母爱”的名义,将他牢牢关在院子里。 至于老头……更难躲。老头总是神出鬼没,经常一晃眼就在角落里看到一双偷窥的眼睛。 他明里暗里和这两人斗了很久,才慢慢摸清门路,也用自己痴呆的模样使得两人放松了警惕,因此得到了些许空隙。 虽然剩下的人不多,他不能说话也无从问起,但是很多人在搬走时,都将零碎的破烂扔在旧屋中。就算他去翻,看起来也像是个傻子在玩垃圾,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而他也正是在那些垃圾中,发现了一本破烂损毁的手抄本。 那上面满是用艰涩文字组成的难懂字句,很多文字早已经被时代废弃,还有不少鬼画符一样的插画。 任何正常人都很难看懂那上面在说些什么,但很奇怪的,他在看到那手抄本的第一眼,就觉得莫名的熟悉亲近,好像他之前的人生都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中。 他也因此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绝对有问题。 但如果他的身份和这手抄本有关系的话……那也只能去问问手抄本的原主人了。 恐怕,只有已经搬走的原主人才知道些什么。 青年说到这里,肩膀耷拉了下来,满眼失望。 他试图向池翊音寻求帮助,但也没敢抱太大希望,生怕再一次失望。如果这一次希望也落空……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池翊音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你说的那卷手抄本,在哪里?” 从青年的描述中,池翊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个本应该常年在外采风的人没有生存技能,一个应该是山村傻子的却认识晦涩文字。身份与技能的不匹配,甚至于连灵魂都对自己感到陌生。 本不应该出现的状况,偏偏就这么发生了。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们本身的身份就有问题。 不论是青年的,还是池翊音和助理的。 池翊音想到之前自己几次试图回忆却头痛欲裂的经历,也起了疑心。或许……他和助理的身份,也被人调换过。 因此,他想要从青年那里要来手抄本,看看还能看出些什么。 不过,青年遗憾的摇了摇头,表示因为自己平时要和五婶两人住在一起,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保险起见,他并没有将手抄本带回来,而是在找到它的地方,将它就地藏了起来,以免被雨水虫蚁损坏。 青年指了指池翊音后面,但这一次却并不是提醒他身后有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