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法,年年交给下人去办,傅陵通常不会过问。此时被提起,他也只道:“孤自会派人接应,有何需要吩咐东宫的下人便是。一国典礼,不论私事。” 在祭祀上刁难傅阶未免小气,他本就无此打算。 傅阶露出浓浓笑意,点点头就转身离开。 傅陵只把此事在心里记一笔,便回了东宫,在门口见到老郑。老郑道:“刑部的周尚书来了,是为着凉州人那事……” 见自家主子脸色一黑,老郑补了一句:“陆公子醒了,如今在房里歇着,一切安好。” 傅陵终于舒坦起来,径自走向正殿。 脚步都轻快了。 刑部尚书周唯早已等候多时,见太子殿下总算进来,扑通跪在堂前,竹筒倒豆似的讲起了此案详情。 凉州沈家状告齐务司侍郎钱途,刑部简单问了情况,加上钱途本就戴罪,便直接将他投入牢里。 他们将原告安顿在驿馆,实则派人看管,恐其中有诈。结果今日不知哪来的流言,恨不得全城百姓都知道了此事,不断有人询问,周唯才意识到事态严重,不敢擅做决断。 他正要细讲沈书书之死的案情,傅陵抬手止住他,轻笑着吩咐:“你就当做不知道这些,重新仔细查上一遍,慢慢查,以你们刑部往常的效率,拖上几个月不成问题。” “拖几个月……”周唯眉头紧皱,似乎在绞尽脑汁,“那便派几名小吏去凉州,将相关人员一一提审,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我说周尚书,做你这一个脑袋,得死多少棵榆树啊?行了行了,起来,又不是请罪,跪什么。”傅陵不耐烦地摆摆手。 面对这个迂腐不开窍的尚书,他虽然嘴不饶人,心里却十分轻松,还装得下打趣的心思。 陆子溶醒了啊…… “你听着,此事真相如何、钱途是否害人性命都不要紧,若查不出便罢了。不查也知道是有人要搅和凉州局势,凉州乱了便是我失职,那样于谁最有好处,你大概也清楚。” “你抓的人如何处置,要看局势变化。外头不平之事吵嚷得凶,却翻不起大风大浪,由着他们闹去。只要凉州尚且安稳,无论怎么判都会引起混乱,最好的法子就是拖着。明白么?” 见对方终于点头,傅陵笑着补一句:“钱途是陆子溶的人,卖我个面子,管管牢房里那些兵痞子,就别拿他取乐了。” 周唯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里头的关系,连连应下。 傅陵对此事的处理胸有成竹,很快便打发走这位老大人,而后跟着老郑去了藏书阁。在阁中坐到傍晚愈发牵挂,遂回到寝殿。 敬慎宫里,陆子溶前些天整日昏睡,身体醒不过来,便总是一段段地睡着。某次睁眼时,他见傅陵坐在旁边,正专注地盯着他。 “来了也不叫醒我。”陆子溶浅笑,话音带着睡意。语气自然顺畅,丝毫看不出二人曾生过什么嫌隙。 傅陵当然说不出「看你睡着不想吵你」这样的话,只管问陆子溶饿不饿冷不冷,添衣喂药,吩咐厨房送来早就备下的汤碗。 他舀一勺送到陆子溶唇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话音温和:“大夫说你睡了太久,人醒了胃没醒,只能吃流食。如今该多进补,你平日吃得清淡,我只记得少时见你用过这牛奶燕窝。该是喜欢的吧?” 陆子溶怔怔望着,他吃牛奶燕窝得是七八年前了,是致尧堂和他沟通消息时顺便带的,只当他体弱给他补身子,不知道他不爱这些口味重的。不过到底是人家的心意,他勉强吃完那一碗腻腻的汤羹。 让傅陵看见倒不足为奇,只是……这么多年了,他记这种琐事做什么? 他就着傅陵的手一口口用着那碗糊糊,病中愈觉味道刺鼻,却藏好真实的感受,面上仍写着满足。 傅陵看他吃完,便起身挑了一本闲书塞在他手中,又给房里的火盆添一圈炭,最后掖了掖陆子溶的被角,粲然一笑道:“我还有点事,陆先生自己睡吧。”说着就要往外走。 他什么也不说,陆子溶心里没底,故作迷糊地问:“我……睡在这里么?” “随你,”傅陵不曾回头看他,“只要不出东宫,这几百间宫殿你睡哪都可以。” 听不出是敷衍还是真心,人影便消失了。 陆子溶垂首,鬓发遮盖了微蹙的眉头。 他心想,傅陵定已得知钱途出事,不在他面前提,是不打算帮他了。 ——原本也没有帮他的道理。 现在只需确认,倘若他出手,导致自己身陷险境,傅陵会不会拉他一把。 轻轻拉一把,只用一点点怜悯就够了。方才那添衣喂饭的热情里,总掺着些许真心吧? 不宜拖得太久。上巳节在即,就选这日吧。 作者有话说: 陆太傅:所以我睡哪里? 傅臭不要脸陵:我心里www 第23章 陆子溶向来对上巳节颇有好感。沂水之风,阳春苏始,这对生于苦难之中、日益走向衰亡之人是多好的洗礼。 往年这天,他总会在清溪旁站一站,看看水中众人嬉戏交游,便觉得如沐春风。不过今年傅陵不许他离开东宫,他便也不对着干,只是站在临近清溪的侧院。 院外种了一片芍药,他吩咐人出去摘一些。在院子里等候时,他竟见到了从前的上司傅阶。 陆子溶毫无波澜地行个礼,傅阶却好似没看见,略显局促地绕过了他。 他知道傅阶向来自矜,这神态便有些怪异。他多看了几眼,见此人居然穿过侧院,进入东宫范围。 仆从捧一把芍药花从院外进来,陆子溶点头致谢,而后用一块布小心将花包起来,放在怀里,似是十分珍视的样子。 回到内院时,他却见傅阶站在角落的屋子门口,和守卫说着什么。陆子溶稍停片刻,见他说一阵便走开,走一阵又回来,时不时朝屋子里张望。 那间屋子是东宫的牢房。 陆子溶直觉以为,傅阶想进去。 他在原地等了一炷香时间,见傅阶仍在那走走停停,便趁此人走开又走得不远时,过去叫门口的守卫:“侧院搬东西缺人手,你们过去帮个忙。我在此歇息片刻,替你们看着。” 守卫一愣,“怎好让您看着……而且您不能动手,若有人劫囚……” “东宫之内何来的劫囚,再说这里并无要犯,劫来作甚?”陆子溶说着便压低话音,“去就是了,别问。” 守卫们早得了吩咐,如今都把他当主子,听他这样说,自没有不去的道理。 待守卫离去,陆子溶独自进入附近的小园子,拿出怀中的芍药花,从园子地上捡拾碎叶,仿佛在琢磨配色,偶尔望一眼牢房门口。 在他没看过去时,足够一个人溜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