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之计,只有拖到援兵赶来…… 这时他发现从山头下来几个身影,一些是黑衣人,而簇拥的那个穿着青色常服……不用看脸,只那身形,便知是他那永生难忘的之人—— “陆先生!” 一阵狂喜冲上头顶,他激动得叫出声来。 什么黑衣人,什么突袭,一切都不重要了,能见到他足矣。 只是与对方目光相对的刹那,他却突然明白…… 陆子溶会出现在这里,说明要杀自己的就是他。 “为什么?”傅陵没有停止打斗,却仍用哀怨悲伤的目光望了一眼陆子溶,“陆先生,我是你一手带大的,你忍心吗?!” 陆子溶并不理他,转头问身边的堂众:“为何还不起效?此人有何异样?” 几名黑衣人只管摇头说不知,有人问:“堂主,现在怎么办?” “再等等。”陆子溶干脆道,“等我方才那一箭起效。” “那堂主您快些远离吧,这里危险……” ——话音混在傅陵的「我做了什么错事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之中。 眼见着太子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一个人单挑五六人,越来越吃力。致尧堂众人听自家堂主说暗箭很快会发作,都做好了擒他杀他的准备。 忽然,远处传来沉闷的马蹄声。 陆子溶侧头望去,竟来了一大队人马,少说也有上百人! 他暗叫不好,就在这一晃神间,两个对方护卫直向他扑来。大约是他们听说此人是堂主,便全然不管旁人,似乎一心只想对付他。致尧堂众人也被援兵分散了注意,一个不慎,陆子溶便被一人一边生生拿住。 陆子溶身上没有硬功夫,毫无反抗之力。让堂众来救兴许还能一搏,可援兵在后,这时候冒险救人,更可能全军覆没。 陆子溶心下一沉,只犹豫了片刻,便朝堂众们道:“快走!” “堂主!”虽然大部分堂众都瑟缩在后面,仍有两三个人要来护他。 陆子溶全身被人束缚,只管高声道:“不要管我!” “是我判断失误,后果该由我一人承担。”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你们该回堂里做大事——” 尽管他这样说了,那几人仍无意回去,陆子溶无法,突然手臂用力挣脱钳制,迅速将腕上的珠子褪下一颗放入口中。 几名堂众顿时愣住。 致尧堂的冰裂竹纹珠,只有外壳漂亮,而里头包的则是致命的毒物,可使人肝肠寸断。 “堂主——”众人惊呼。 堂主居然为了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地离开,服下毒药…… 到此地步,堂众们别无选择,不得不先离开此地。 一边走,一边不断回望。 他们的堂主…… 援兵见对手逃走,亦追逐而去。 这边山谷里,傅陵见到陆子溶的行为,心中陡然一紧,连忙过去察看。 “你吃了什么?!”他大吼。 陆子溶此时神色安详,低眸道:“毒药。” 才一说完,他的嘴便被扒开,傅陵将手指伸进去,想要按压他的嗓眼。 “不必费事了。”陆子溶抓着他手臂挡住动作,淡淡道,“吞下便会融化的,没用了。” “吐出来——” 傅陵开始拍他的背戳他的腹部催吐,被他拦住,又疯狂地摇他的肩,“你给我吐出来!我不许你这么做!!” 陆子溶全身逐渐松弛下来,软软地向后一靠,正落在傅陵怀里。他无力地垂下眼睫,最终合上双眼,只留下一句极轻淡的:“放过我吧……” “陆子溶——” 傅陵像疯了一样,拉他的手臂拍他的脸颊,拼命摇他的双肩,试图唤醒他,“你醒一醒,陆先生,你睁眼看看我,我……” 他表情扭曲,满眼是绝望,“我不能再失去你……” 如同失了魂一般,他望了昏睡的人许久,忽然想起什么,立刻跳起来抱着怀里的人,大叫道:“大夫!大夫呢?!” 说完又发现根本没有大夫跟来。他只得跨上马,将陆子溶放在身前,猛地一抽马鞭,绝尘而去。 …… 陆子溶恢复意识时,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在发冷发疼。鼻尖全是药味,他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古朴雅致的屋子里,一看便是精心布置过的。床头摆着水果,地上煎着药壶。 他正讶异自己为何还活着,发出的窸窣声响却惊了外间的人,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傅陵从那天起似乎没换过衣裳,仍穿着山谷中那件,面上满是疲惫,看上去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尽管如此,他仍绽开一个灿烂的笑,“陆先生醒了?” 陆子溶见到此人,眉头紧蹙。 原本他选择服毒,除了让同伴安心逃跑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致尧堂不能留把柄在傅陵手中。否则顾忌着他的安危,许多事便不能放手去做了。 还有一条,他不想再受前世那般的屈辱…… 如今傅陵不仅找他,还非要留他性命,其居心叵测。 “我为何还活着?”出口的话音不带任何感情,只是单纯的询问。 第一句话便如此冷漠,傅陵怔了怔,很快又貌似不在意地笑出来,“你们致尧堂的毒该换换了,十年前还无解,如今不少大夫都会了。” 听闻此言,陆子溶暗呼大意,这毒从齐复手中传下来,一直便是这么用的,谁知道竟让人解出来了。 “这毒和你体内原本的混在一起发作,虽抢回一口气来,却会下肢无力,须好生调养,十天半个月不可下地……” “傅陵,”陆子溶直呼他大名,话语中好似结了层寒冰,“将我留在手里,致尧堂也不会屈从于你。你若想从我口中撬出什么事,尽管来试,看我受不受得住你的刑。” “我……不是……”傅陵脸色耷拉下来,眸中涌动着陆子溶看不懂的复杂心绪。 他坐到榻边,握住陆子溶一只手,言辞恳切:“陆先生,这些天我到处找你,快把大舜都翻过来了,只为了能见你一面。我只想好好照顾你……” 与此人肌肤相触令陆子溶感到十分不适,他干脆地抽回手,多看了对方两眼。 他感到十分迷惑。 傅陵向来油嘴滑舌,可这时候还在他面前作这副姿态,想从他手里得到什么? ——无论什么,他都不会再给了。 “你听着,”陆子溶艰难地坐直,一字一句,“你留着我,从我这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平添麻烦。我若是你,从现在起就在原地坐着,什么也不要做。” 他说着,忽然用了全身的力气,从床头的果盘里找到一把小刀,举着便要往自己颈上划去。 选在这个地方,如柱血流喷出,不给傅陵再救他一次的机会。 ——他既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