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为的是百姓生计。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恨?” 傅陵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他攥紧双拳,身体在微微发抖,“可我是你的学生!陆先生,你这样做,丝毫不管我怎么想吗?” “我已不是太傅,你也不再是我的学生。”陆子溶失去了耐心,话音仍旧淡淡的,却听得出其中坚决,“水凉了,你出去吧。” 没想到傅陵忽地站起来,抱起一旁的巾帕衣裳,迈到陆子溶面前,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若无其事道:“我服侍先生起身更衣。” 陆子溶抬手挡他,傅陵垂下目光,话音带了难以觉察的哽咽:“陆先生陷我于窘境,你有你的志向,我不怪你。但我在你面前,就只能得一个「滚」字了吗?” “陆先生,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滚。” 陆子溶终于忍无可忍。 接下来的几日,陆子溶身子不济,时常昏迷,某次醒来发现自己竟在马车上,让人抱着。 他动了动,便听见对方惊喜激动地叫着:“陆先生,你终于醒了……” 陆子溶转身避开,对方却跟着挪过去再次抱住他,振振有词:“大夫说你畏寒,车上冷,我给你暖着。” 陆子溶蹙眉,甚至懒得睁眼,“火盆。” 一阵沉默之后,傅陵低低叹了一声,不得不将怀里的人安放在软垫上,又拿来火盆添了炭。 他道:“陆先生总是这样……伤我的心。” 陆子溶觉得似乎有蚊子嗡嗡了一声,全不在意,再次睡下了。 更没听见后头那句:“也不知道等我不在了,你可还会想起我……” …… 京城,丞相府。 门口响起一声「济王殿下到」,尹必虽然起身相迎,面上却十分冷漠,全无恭敬之色。 他草草行了个礼,“不知何事劳动殿下,亲自驾临臣府上?” 傅阶朝他一笑,“自然是有求于尹丞相。” “让臣猜猜,是为了东宫的事?” “丞相料事如神。”傅阶的面上露出几分讨好,“凉州脱离大舜掌控,东宫身为齐务司司长,责无旁贷。消息传来,不少朝臣都在议论,说他并无监国之能……” “臣明白了。不过帮殿下这个忙,于臣何益?” 傅阶意味深长道:“尹丞相是在造船吧。” 尹必面色微变。 “我不关心丞相造船做什么,我只知道造船需要钱。”傅阶挑了挑眉,“如今凉州独立,那便挑几个好欺负的州府加征赋税,名义是出兵凉州,一举收复齐地——这道命令我父皇不会下,不如等我代理国政时,由我来做这个恶人。” 尹必将他的话咀嚼几遍,蹙眉问:“殿下真要打凉州?” “钱都给你造船了,我拿头打?丞相放心,到时候我在凉州整出变故来,不打也就顺理成章了。” 尹必沉默良久,终于道:“臣可以让陛下将东宫的实权分出来,但此时谈废太子,为时尚早——得先让臣把船造好。” “那是自然。”傅阶喜笑颜开。 …… 傅陵这一趟的目的地是云州。 陆子溶说他无耻,他自己也这样觉得。既然待在心爱之人身边反而是在折磨对方,那还不如彻底离开。 ——将一切还给他,也算偿赎罪孽了。 前世,他在凉州得知陆子溶中毒的线索,回到京城后便急忙进宫,趁一次朝会时溜了出去,来到与图画中十分相似的一处地方——长生殿。 长生殿是仙教的寺庙,从外头看不起眼,墙壁内侧却铺得金碧辉煌。殿内种着各式奇花异草。周围跪了数十名「仙子」,对着土里的花草啜泣不止。 主座上是长生殿的「仙长」,正捧着一大片叶子,闭眼默念着什么。 仙教的这项仪式傅陵听说过,他们觉得自己能将人的魂灵注入花草中,用仙子的泪水浇灌,便能滋养出长寿康健。 他只是没想到宫里真有人会信。 傅陵挑眉问:“仙长,你可知道一种叫「经年」的毒?” 对方立即抬头,厉声道:“故齐国的玩意,下毒解毒的法子早已失传,殿下莫要再打听。” “欲盖弥彰。”傅陵冷哼一声,已做好准备和这伙人纠缠下去,不料垂在身边的手上就被人塞了东西。 身侧一名年轻仙子仰头与他对视,给了他一块木牌。傅陵快速看一眼,上头刻的字是「长往殿」。 他一愣,很快收起木牌离去。 回到东宫后,他废寝忘食地寻找「长往殿」的消息。那段日子陆子溶很是乖顺,他都无暇与其过多温存,整日整夜泡在书房里,翻阅各种地理志。 最终,他找到了「云州仙教有殿名长往」的记载。 他不知道陆子溶身上的毒还有多少时日,一天也不想耽误,因而走得十分匆忙,没来得及仔细安排。 对陆子溶,他说他去住衙门里;对外,他说出远门办事;对老郑,他交待了具体的行踪。 赶到云州再找到长往殿,已然用去小半个月。这庙在高山之上,且道路崎岖,他带着两个侍卫爬上去又用了三天。 苍翠色墙壁,圆形穹顶,傅陵看到牌匾上那「长往殿」三个字时,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他推门而入,里头的布置也与长生殿类似,不同之处在于这里的植物根茎上遍是大红色花朵,座上也只有一位「仙长」,再无旁人。 傅陵上前礼貌地自报家门,递上那块木牌,行礼道:“我心爱之人身中「经年」之毒,听闻此处有解,望仙长不吝秘术,救人一命。” “竟是宫里的人。”她拿着木牌反复翻看,“你倒是说说,你心爱之人是什么人,毒发到第几年了?” “他叫陆子溶,曾是致尧堂的人,我是大舜皇室。毒已是最后一年,他如今……我急得很,也怕得很。” “陆子溶?”仙长笑了出来,“他竟会看上什么人?还是个大舜皇室?真是新鲜。” 傅陵莫名其妙地看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清清嗓子道:“长往殿的红花能通天地之灵,生产仙露化解毒素。但它每吐出一滴仙露就要吞噬一个魂灵,被吞噬之人立即失去神识,进而丧命。你可愿意?” 傅陵被问得愣住。他不假思索就来到云州,是因为从没想过救人还要付出代价。他被这描述吓到,他愿意为了陆子溶有所牺牲,但能不能到这种程度,还需要仔细考虑。 然而他出口时仍是:“自然愿意。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为他做什么都毫无怨言。” “不,你不愿意。”仙长沉声道,“你方才犹豫了,那才是你真正的想法。心中不诚之人,红花也不会吃你的魂灵。你回去吧。” “我愿意的!”傅陵高声道。他冲进长满根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