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丝毫衰减。他来到陆子溶面前,伸手摸了摸同样敷着纱布的鸟,俯身轻声对它说:“对不起啊,小东西,是我不小心,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你别担心,我会照顾你,直到你痊愈的。” 陆子溶原本在写给致尧堂的回信,闻言便抬手在他们之间挡了一下,“你照顾不了它。” 傅陵委屈巴巴道了句,转而在陆子溶身边坐下。 陆子溶今日也不在意身后坐了什么人,继续写他的信,直到身后传来小心的一句:“陆先生……能帮我上个药么?” 陆子溶转头望了望他,反复告诉自己,眼前这个谦卑恭敬的孩子,不是前世那个傲慢的恶魔。他们不是一个人。 最后,陆子溶妥协了,拿过棉花蘸上敷料,潦草地往傅陵脸上抹了一下。 傅陵的表情先是惊讶,再是激动,幸福,兴奋得似乎要掉下泪来,十分精彩。 陆子溶觉得莫名其妙,转回头去,继续写自己的信。他遇到了斟酌措辞的时候,一时全神贯注,月光铺洒在他背上,静谧时候,仿若天地与他无关。 待写完,却发现身后靠着个人。 傅陵不知何时阖目枕在他肩上,神情安详,唇角微微勾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这远远超过了陆子溶能忍受的范围。他眉头紧锁,僵着动作,将此人扶到这张榻上躺着,胡乱给他扯了块被子,便捧着白鸟去偏室歇着了。 待屋里脚步声消失,傅陵睁开眼,手指碰了碰方才上药的地方,无声地笑出来。他眼角眉梢全是饱满真切的喜悦,看上去傻里傻气,又仿佛醉了。 方才陆子溶留他在屋里,给他上药,容许他靠在他肩上,还为他盖被子…… 只是他的陆先生太害羞了,最后竟独自去了偏室,都不陪他一起,想来是尚未做好准备吧。 傅陵很有信心。 那天深夜,傅陵仿佛又回到了芭蕉小筑。那里的夜晚星月依稀,红烛通明,屋里炭火烧的足,暖意流淌。 而陆子溶坐在椅子上,手腕被缚在椅背后,双膝则在椅子两侧被固定,分开到一个尴尬的角度。 此时的绝尘公子衣衫散乱,面颊泛红,额头的汗珠一滴滴地顺着喉结滚下来,眸中早没了往常的自持,盈盈眼波里盛满莫名的情愫。 傅陵立在他面前,见他动了动嘴唇,发出焦灼的声音:“阿陵,从很多年前我就满心都是你了……我好想你……你要不要我……” 突然看到这一幕,傅陵几乎要疯了,可强烈的冲动之余,他竟也鼻头一酸。 他俯身捧着陆子溶的脸,落下浅而缠绵的一吻,喃喃道:“我要你永远在我身边,我不会再负你,你也不许再离开……” 面前的人似乎根本听不进去,他长着陆子溶的脸,却并无此人的脾性,他咬着下唇扭动肢体,喉咙里发出声声呜咽,好似在乞求着什么。 傅陵明白了,他为二人宽衣,伸手前去。然而最终,他没有等到他期望的触感,却只有一股异常真实的温热。 傅陵蓦然惊醒,见仍在入睡前的榻上,方知是梦一场。 他满心惆怅,一会儿遗憾梦中并非真实,一会儿又庆幸并非真实。那不是陆子溶真实的模样,而他不久之后便能和真正的陆子溶一起,也做那样的事…… 他在美好的想象中沉浸良久,才发现自己的衣裤、身上被子和身下床褥一并脏了,难免面色微赧。四下望去,此时天将破晓,周身静谧,偏室的门紧闭,此间事全无人知。 傅陵蹑手蹑脚地下床,将被子床单一把卷了抱在怀里,趁没人看见悄悄逃走了。 陆子溶起来时已是日头初上,他出到主屋,下人进来伺候,他随口问:“我榻上的床单棉被哪里去了?” “是殿下方才……啊不对,记错了,奴才并未看见。” 陆子溶并未深究,只吩咐道:“烦请差人跑一趟东宫,将客卿李愿请来。” 那仆从本是太子身边伺候的,一听这话便劝他:“您要见李公子,这让殿下知道……您也清楚,殿下对此颇为忌惮啊。” “随他忌惮去,”陆子溶靠在椅子上,闲闲别过头,“我为何要在乎他如何想。你们若不安心,在门口听着便是。” 对方战战兢兢地去了。 李愿听说陆子溶要见他,自然喜笑颜开,一路上都兴奋不已。 到了园子里,他随仆从拐到陆子溶所在的屋子,绕过屏风,便见陆子溶侧身坐在主座上,仪态慵懒,深邃目光停在远处,如画眉眼勾出千万种风情。 李愿看得痴迷,一时愣在原地。 “李公子到。” 一旁的仆从看不下去,提醒一句,才找回他的神魂。 “陆先生。”李愿朝他恭敬一礼,眼角满是笑意。 陆子溶缓缓转过头,朝仆从们摆摆手,“都下去吧。” 李愿见状暗喜,原来陆子溶说单独见他,竟连下人也不带,就在这间屋子里……他难免浮想联翩。 陆子溶抬手指了指一旁桌上的几张纸条,淡淡道:“看看吧。” 李愿坐过去,展开纸条的同时就变了脸色。 这……不是他自己的字么? 纸条是截下来的,不知其全貌,但只看上头「玉盈会」三个字,他便知道不妙。 “这是……” “这是你往凉州去的信,写给吕不为的。”陆子溶沉声道,“再看下面,我将你二人罪状列出,你可以帮我查缺补漏。” 李愿鬓角淌下汗水,拿着纸条的手在发抖,他颤颤巍巍取来最下头那张纸,其中写着他与吕不为一起在凉州作的种种风浪。 当时济王让他与吕不为保持联系,在凉州结交各路人物,他就问了手段能用多脏。而济王回了他一个「切勿引火上身」。 于是他明白了,为了达到目的,自然用过许多见不得人的办法,想着只要没搞出人命,就不会有人深究。致尧堂把玉盈会查了,也是他们没想到的。 但是,这些事陆子溶如何会知道? 李愿拽了拽自己的衣领,目光闪烁,“呃……你这不过是碎纸片罢了。就算是我写的,那也……后头这些事是你编的,我没做过!” 陆子溶仿佛预料到他会这样说,他话音一落便顺畅接道:“凉州玉盈会落马后,供出了吕不为此人。官府上门捉拿,人已经跑了,却未带走证物。他房间中存有数百封书信,多为与凉州人物的往来,另有指引他做事的书信数十封,皆出自一人之手。” “他们裁下纸条与我看,我一眼便认出了你的字。你若抵死不认,我便让他们送来整封信。不过那时再认,结果自然不同。” 听到这些话,李愿虽然整个人都在发抖,心里竟觉得高兴,没想到陆子溶能一眼认出他的字…… “你潜伏东宫是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