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陆先生,你、你这是……” “这是我的利用,也是我的回报。” 陆子溶在水面之下捞了片刻,一顿,而后渐渐把双肩浸没在水中。 傅陵仿佛是疯了。 他知道自己应当先问清原委,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可那种状况下,这等理性仿佛毫无作用。 他是一条久旱的鱼,乍然被扔进湖里,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撑个半死。 傅陵骨子里强势,当然不喜欢任人宰割。他很快便起身带出水花,而后转头扑在水中,用更习惯的方式钳制猎物,使其无路可逃。 水面上山茶花瓣飘来荡去,凋零满池。 傅陵看着水面涟漪紊乱,陆子溶眸中覆盖一层迷离,似迎似拒。 不知哪一瞬,他突然停止。 他从那张极为动人的面孔上,看见了前世。 前世,陆子溶无数次在他面前表现出这副模样,只不过比现在更夸张,极力表现出他喜欢这个过程。 可那都是骗人的。 对于前世之事,他早已内疚自责了无数次,每次都会想很多,然后彻夜难眠。所以这时候想起来,他便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怜惜与愧悔漫延而上,眼前人根本不是他的什么猎物,而是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神明。 傅陵一时激愤难以抑制,忽地俯身,将人紧紧拥在怀里,情不自禁地吻上他。 体温和双唇的触感都是他最熟悉的,又都是极为疏远的,此时得到仿若莫大的恩赐。他撬开那唇齿,双臂不自觉地加大力气,似要把人揉进自己血肉里。 只在几息之间,他想了很多很多。关于前世,更多则是关于今生。 然而他在这忘我境地中没沉浸多久,便被猛地推开。陆子溶眼神凌厉如刀,话音仿佛一出口就冻住了:“做你该做的,不要乱动。” 傅陵难免尴尬,讪笑道:“陆先生从前很喜欢这样,我只是……” “做你该做的。”陆子溶狠狠咬出。 傅陵不敢问,更不敢争辩,再不去碰多余的地方,连手都不往他膝上放。被这么一搅和,兴致也不复从前,只得迫使自己草草结束。 脱力的傅陵伏在对方怀里,此时的他满心柔情,不由得闭了眼,身前是久违的体温,光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直到他听见一声冷冷的:“让开。” 傅陵脸颊在对方肩窝上蹭了蹭,话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同样的话陆子溶不会说第二次,他在傅陵身上几处穴位点了一下,傅陵顿时跌入水中。 五脏六腑翻搅起剧烈的疼痛,上次他在陆子溶面前胡搅蛮缠时,挨的也是这招。 “我错了!陆先生,我知错了!你帮我解开,我再不碰你了……”傅陵面容扭曲地喊出。 “下不为例。”陆子溶轻哼一声,起身将他整个人按进水里,解开穴道。 疼痛退去,傅陵从水里钻出来,抹了把脸上的水和花瓣,见陆子溶已然转到屏风后。他匆忙上岸,胡乱裹了衣裳,追了过去。 屏风后,陆子溶原本在擦拭身体,见了他便披衣遮盖。傅陵脸颊发红,殷勤眸光里又含着赧然,关切道:“先生可好些了么?备下的灼热之物先用哪个?今夜想住哪间屋子也跟我说,我让人提前去布置。” 陆子溶系着衣带,淡淡道:“方才那便是灼热之物,我已感到体内寒意在减轻。事已办成,我这就回致尧堂了。” 傅陵一僵,而后小心替他系好腰带,埋头轻声道:“方才那般疲累……歇一歇再走吧。而且我们、我们许久没这样了……我给你煮些茶,弄些点心,让我多陪陪你吧。” 态度如此谦卑,陆子溶却停下动作,话音裹着森然寒气:“我再说一次,我只是利用你解毒罢了,莫要牵扯旁的进来。” 傅陵眼中的光倏然黯淡,他紧咬下唇,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绝望道:“这种事也能作为利用的吗?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你知不知道刚才在池子里,我连娶你时穿什么衣裳都想好了,然后你告诉我只是利用我?!” 他忽然抓住陆子溶的手腕,死死扣住,“我不要这样的报答,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那我道歉。”陆子溶发力抽回手,背过身去,话音轻飘飘的,“你若不愿便罢了,我找谁都是一样。” “不!!”傅陵跌上前,不停打颤的双腿最终跪倒在地,他抓着陆子溶的衣角仰头,目光充满悲伤与恳切,“不……不要找别人……我帮你就是了,我不抱怨……我不能把你拱手让人,求你了……” 陆子溶并未直接回答他,只是走远,正要穿上大氅,却发现身体温热有力,不再需要那么厚了,“你替我留意着京城附近的异动。对余清下手之人曾是我致尧堂的,只知道他们叫重九堂,再无其它线索。这伙人接过黑单,定还要兴风作浪。” 他转头,见傅陵愣愣望着他,轻笑一声,“我的确不该一味索取不知回报。你觉得这不算回报,我也没什么值钱的本事,这样吧,致尧堂借你用,比你的东宫侍卫多了些暗杀的手段。” “你要拿去杀贪官杀济王杀皇帝,只要不涉及凉州,我都不管。” “陆先生说笑了。”傅陵苦笑着起身,面色依然难看,“关心京城异动本就是我职责所在,不过是多抄一份,怎会要报酬。” 陆子溶感到身上力量在逐渐恢复,想尽快回致尧堂问问大夫,不愿在东宫耽搁功夫,便没再说话,整理好衣裳,带着堂众们离开。 只有傅陵独自在原地站了许久。 身上残余着那人的体温,湿热的触感仍在唇边,可比这些更清晰的却是他冷漠的神色和话语,以及与颈上红痕极不相称的「利用」二字。 忽然间,他双目赤红,发起狂来一脚踹翻了屏风,将衣柜上的物件通通扫落在地,发出一串清脆碎裂声。 他犹觉不够,攥紧拳在池边走了一圈不知该如何发泄,索性扑通一声扎进汤泉,胡乱翻搅拍打一番,筋疲力竭后再慢慢沉入水中。 他早该清楚的,他对于陆子溶来说,最多不过一个可利用的工具。 而想象中的万般柔情,早在前世,就被他毁得一干二净了。 他这样的人,原是不配的。 作者有话说: 给,你们要的甜 第47章 陆子溶回到致尧堂, 大夫对他机体的改变啧啧称奇,说他现在几乎与常人无异。 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他感受不到寒意和虚弱, 也没有昏沉睡意, 但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体内冰山被泼了一盆热水,融化了表层, 其内核仍深埋水下, 时刻准备重新冻结。 也就是说,这次在东宫发生的事,不会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