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的确花了不少心思治军。 禁卫军职在护卫京城,原先由沈妃的兄长、傅阶的舅父掌管,只因彼时的沈家忠于皇帝。未料后来沈家女儿入宫为妃,还诞下皇子,皇帝一不留神,禁卫军稀里糊涂就落到了傅阶手中。 一个皇子,太子的兄长,竟将禁卫军整治得井井有条,陆子溶难免留个心眼。 不过好在,禁卫军护卫京城,却进不去皇宫。宫廷护卫的兵力不如禁卫军,但他们把持着宫门,禁卫军无法直接破门而入。 越想越远,陆子溶希望自己只是多心。 在空地上观看操练时,陆子溶刚好站在离傅陵较远之处,却见傅阶慢悠悠经过他身边,轻飘飘留下一句:“看过了闻过了,摸过么?” 陆子溶眸子一紧,蓦地抬头。 傅阶一挑唇角,“不然,你以为在禁卫军找得到硝石和木炭么?” “是你引我来的。”陆子溶盯着他,缓缓道,“余氏布庄给致尧堂的单子,是你下的?” “单子是他们自己下的,我只是拼了几辆送货车。我再神通广大,也就是在秀云阁里有几个眼线罢了。”傅阶袖子一掸一甩,大步离去。 陆子溶却感到一阵悚然。不过是一个布庄,竟也有济王的眼线,那其余地方……不敢想象。 当初见他把手伸到凉州,就该想到京城更是如此。 那么他此番用硫磺将自己引到禁卫军,是何目的? 陆子溶不知道,可他只能跟着傅阶的棋一步步走,无可逃避。 傅阶将二人送至门口,陆子溶看着傅陵向外走去,自己则借口落了东西,重新进入营地。 此时无人管他,他便带着护卫去到仓库,果然也无人把守。他进入当时发现硫磺的那间,依照上次的办法,转动机关打开地洞。 接着,他吩咐几名堂众一个抓着一个,最终停在硫磺上方。下头那人用帕子裹了手,插入硫磺中。 “有异物!” 那堂众面露讶异,从硫磺里挖出个白色的小球,抛上地面。 陆子溶拈起它,药丸大小,外软内硬,凑近了还能闻见淡淡的草香。 “下头全是一样的东西,隔一段硫磺放一个,没有挨着的。堂主,还要吗?” 陆子溶道:“再扔几个上来。看不出是何物,带回去再说。” 他揣了五六个丸子在怀里,正要去抓几人上来,却听门口再次响起那个声音:“陆子溶,果然是你!” 龚猛带着几名护卫闯入。他看看屋里情形,嗤笑道:“这是玩什么呢,猴子捞月?你在我这仓库肆意妄为,珍宝又见了光,这次没有太子殿下替你赔,你要如何赎罪?” “要让本官不计较,这次可不是磕头这么容易了,你要——跪下磕十个头!” 陆子溶看都不看他,走向洞口的几人。 他不怕和龚猛起冲突。是傅阶引他到此的,若事情闹大,傅阶会站在他这边。 “好啊,既然如此……你们几个,去制住他的随从!” 龚猛的护卫一拥而上,同致尧堂堂众打了起来。他们虽身手稍逊,但人数更多,双方难分高下。 陆子溶见身侧无人护卫,便知对方要对自己出手。果然,龚猛拔了剑,直向自己胸前刺来。 “你不是点穴么?让你点!” 隔着剑确实无法点穴,陆子溶便从腕上取一颗珠子,准备在对方靠近时打在他手臂的穴道上…… “砰!” 一瞬间,剑上撞来个人,带得龚猛一同倒地,鲜血迸溅。 作者有话说: 陆子溶:我一招就能弄死他,真的。 第59章 此时天色将晚, 陆子溶不愿夜里打扰,可他这身子一刻也等不得。他只得遣人先去知会一声,停了小半个时辰才出发。 他乘车来到东宫侧门, 下车时见傅陵正策马而来, 显然也是临时赶回。他一下车便被傅陵扶进软轿,一步路不肯让他走, 径直送去了龙脉泉。 傅陵替他宽衣, 将人安置在池水中,坐在一旁望了他半晌,试探道:“陆先生……今日让我来吗?” 话音抖得厉害, 满是委屈小心。 陆子溶腕上的珠子都快褪到了头, 被这么一搅和,险些掉在地上。 突然扑来的人是傅陵,地上的血也都是他的。他撞到剑上,胸前、肩头、大臂都划出了口子, 血止不住地往外流。但这些地方均非要害, 他便毫不在意,从地上爬起来第一件事, 是担忧地问陆子溶可否伤着。 陆子溶压根没挨到那剑, 当然不会伤着。 龚猛跪在地上一个劲儿赔罪, 傅陵黑着脸问:“你们到底有什么仇怨,为何见面就打?!” “殿下, 您不能护着这种人啊!”龚猛咬牙切齿, “此人居心叵测, 开口便是污蔑, 竟说当年收复田州是错的……” “收复田州?”傅陵一头雾水, 转头看向陆子溶。 陆子溶被那一身鲜血弄得闹心, 别过头去简单讲了二人旧怨。 傅陵蹙眉望向龚猛,“那得是二十多年前了吧?直到现在还不依不饶见面就打,至于么?” 龚猛面朝他跪着,砰砰地叩头,“殿下!就算这个姓陆的如今是东宫的人,您也万不可护着他!他是齐人,是异族,从小便与我朝作对,您是他的主子,应该杀了他!” 傅陵眼神轻蔑,忽然问:“地洞里的硫磺,是你运来的么?” “是上头的吩咐,臣只管派车接应。” 傅陵点头,用沾血的手臂往外一指,冷声道:“今日之事,管好你的嘴。现在,滚——” 如此强硬的命令,龚猛无法拒绝,只得不甘地离去。 陆子溶挂念怀里的小球,往外走去,“你为何回到营里?” 傅陵按着出血的伤口,“因为我一转头……发现你回去了。” 他说着,三两步跑到陆子溶身后,抓住对方的手臂。 “陆先生,你要查探什么,为何不带我一起?我自认一心为你付出,时至今日,你仍不愿相信我么?” 被抓住手臂时,陆子溶感到接合处有种异样的感受,火烧火燎的。他眸中含霜,“我曾相信过你十余年,可后来如何?” 说罢他再度向外走,却突然被傅陵推到墙边,强硬地抵住,话音却可怜巴巴的:“过去是我不对,可你不能连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我。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不想从此成为与你成为陌路……” 他的话陆子溶一个字没听进去,只是异样的感受越来越明显。眼前高大俊朗的男人贴着他,沾血的手按着他肩膀、抓着他手臂,仍在涌出的鲜血漫上他肌肤,带着一股铁锈味…… 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这些天身上不适,他只管忍着,可这却令他愈发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