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道,“我奉济王殿下的命令,前来处置罪人。” 那禁卫军的小头目道:“自然是绑起来了,这便带您过去。” 陆子溶带了几名堂众,随对方进入东宫。 东宫内的护卫早被统统抓来扔进牢房,现在正在抓的是客卿。禁卫军兵士将数名东宫客卿绑了,与陆子溶擦肩而过。 突然,队伍中某人挣脱束缚,踉踉跄跄跌过来,朝陆子溶跪下,高声哭道:“陆公子,求你放过殿下吧!” 陆子溶停下脚步,认出那人是向来「清高」的吴钩。 “殿下不是那等野心勃勃之人,造不成什么威胁的。济王若不放心,大可削他的权,不可不念手足之情啊!还有陆公子,殿下自幼长在你门下,他为了凉州、为了致尧堂付出多少心血,他到底欠你什么?!你背叛他也就罢了,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手?!” 陆子溶静静望向那人,眸光微颤。他本以为此事一出,再见到吴钩时对方会指着自己破口大骂,不曾想他是这样反应。 原来此人处处针对他,并非因为他挡了谁的路。或许吴钩只是将他当成了祸乱东宫的奸佞小人。 “吴公子所言不过是一孔之见,我与太子间的许多事你并不知晓。你不知晓他当年如何折辱我、迫害我,不知晓他为何想要我死,自然不懂我如今为何对他如此憎恶。” 陆子溶别过头,唇角勾出轻蔑,“你的主子或许是个好太子,但陆某同他有私仇,说情就不必了。” 两名兵士将吴钩抓回去,陆子溶问:“此人不该在牢里么?” 兵士道:“此人不久前才被打过,烂了一身皮肉,正打算给他换个地方。他在的那间牢房刑具齐全,腾出来以备陆公子之需。” 陆子溶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对方所指。 刑具齐全的牢房,自然要留给要紧的人物。 “彻查客卿及仆从所在之处,清点近日文书。”陆子溶吩咐手下的堂众。 偌大的园子里冷冷清清,满地灯烛无人点亮,到处黑漆漆的。东宫多水,越往里走便愈发寒凉,陆子溶脚下发虚,不得不让身边的堂众搀扶。 他最终被引到了园子里种花生的那块地,远远见到田边的树上捆着个人。陆子溶略一蹙眉,“为何绑在这里?” 那兵士道:“我们冲进来时他便在这里,和一堆干瘪的花生壳子坐在一起。我们听说太子身手不凡,还特意带了不少人手,谁料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按在地里了。” “我们怕他反抗,将他整个头按到土里,想要弄晕他。可他一声不吭听话得很,我们最后就没伤他,扒了衣裳给绑了,等您发落。” 陆子溶望了望凌乱的花生地,沉默半晌,向绑人的那棵树走去。 几道粗麻绳将人紧紧固定在树干上,身形高大健美的青年人衣裳被扒、披头散发,下头留一条扯烂的中裤。鞋子也被卸了,脚面压着散乱的树枝,想来已被扎出了窟窿。 他眼睛上蒙着布条,嘴里也塞着布。不过身上干净得很,还没有伤。 陆子溶正要走近,却突然从身后窜出个人来——那人跑得极快,直直奔向被绑的人,一边跑一边拔出佩剑。 到了跟前,那人举起剑,对着傅陵的胸口便要刺下—— 啪! 当啷! 一颗石子击中他手腕的穴道,他整只手脱力,距离胸口只有几寸的剑掉落在地。 陆子溶拈去石子在指尖留下的灰土,抬眸望向不速之客。他缓步上前,停在一丈之外,毫无波澜的眸上覆了层冰霜,凝视着呼吸粗重的温以竹。 ——竟把他忘了。 温以竹一改往日从容,一手指着傅陵,冲陆子溶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他大势已去,如今就是个囚徒,他什么都给不了你!济王殿下不是让你来杀他的么?你不便动手,我来帮你!” 陆子溶去看绑在树上的人,他忽然想知道,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在此情此景中是何种反应。 傅陵一身狼狈,却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很是安静。 “济王殿下如何吩咐我,你倒听得清楚?此事非你职责所在,温公子,请你即刻离开。” 温以竹顿时红了眼,他抄起剑,再次指向傅陵,“堂主,先前不告而别是我不好,我日后定一心一意待你。我们本就不是舜人,何苦因他们的事生了嫌隙?我们现在杀了这个太子,带着致尧堂的兄弟姐妹回边境,回宁州,过我们的太平日子!” 荒谬言语让陆子溶失去耐心,他侧首吩咐手下:“拿下温以竹。” 几名堂众站得远,冲上来花了十几步。就在这点工夫里,温以竹的剑先是奔着傅陵脖颈去了。 陆子溶心下一沉,却见剑尖擦过脖颈之时,傅陵忽地向一侧偏头,那把剑来不及转向,生生插在了树上。 接着,傅陵趁温以竹尚在怔愣,用肩骨顶住剑尖,突然发力将整把剑摔向地面。即将落地之时,又用脚尖接住,仅靠声音辨别方向,将那把剑踢了出去—— 刚好经行陆子溶面前,被他随手抓住。 接到剑后,陆子溶并无半分迟疑,上前两步,剑尖从后心向前捅穿了温以竹。 鲜血迸溅,在一个没有点灯的夜里,连血也是漆黑的。漆黑地污了陆子溶纤长白净的手指,清俊无双的眉眼,威严工整的衣襟。 温以竹很快站立不住,却强撑着,费了不知多少力气扭过头,四目相对时他突然笑了。唇上落着血迹,开合数次,终于颤抖出一句:“陆堂主……我、我是不是你……亲手杀的……第一个人……” 陆子溶保持着出剑的动作,垂眸道:“一剑穿心的,应当是第一个。” 陆子溶平日里在致尧堂只管谋划;即便外出杀人,也是让堂众动手;即便自己动手,也多用精准之术,极少直接取人性命。温以竹会这样想,也属寻常。 但温以竹不知道的是,当初他清剿齐复的党羽,以及少时在田州用兵,也是杀过人的。 至于一剑穿心是否有先例,那自然是不记得了。 此话一出,温以竹满眼绝望中生出些欣慰满足,虽然脸上布满血迹,笑容却无比灿烂。他喃喃道:“那……也好……” “如此……也无遗憾了……” 温以竹终于肯倒下了。 血泊,尸身,这都是陆子溶再熟悉不过的东西。至于死的是什么人,总归不是自己人;至于对方为何而死,总归不是为自己好。 致尧堂堂众要上前收尸,陆子溶抬手拦住,“济王的人,让禁卫军处理便是。” 众人尚在怔愣,陆子溶忽听树上捆着的人发出响亮的哼哼声,似乎想说些什么。他便从一名堂众手中又取了把剑,来到树边,用剑尖将傅陵口中的布挑开。 傅陵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