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榜单,此次会试共录进士一百七十五名,虽说不相信谢松雪会在后排,他还是不死心地来回看了两遍。 “这不就是谢松雪吗?怎么可能没中。” “他可是从鹿林书院出来的,都说是天之骄子,我看说不定虚有其表。” “听说他是谢侯爷的亲戚。” “虽说都姓谢,但他家早已败落,与谢侯爷更是远到千里之外了。” “你们可别乱讲,他可是有真才实学的,肯定是弄错了。” 此刻周围比市井集市还要嘈杂,身边有欢呼的,有痛哭的,更多的是自以为小声的刺耳议论,谢松雪虽立在其中,可好似与外界隔绝开一般,那些声音都恍恍惚惚,听不真切。 他觉得耳边轰鸣作响,眼前晃来晃去和指指点点的人群让他有些眩晕,谢松雪怔了片刻,脚步虚浮地转身,一步步朝客栈走去。 “松雪!”章鸣玉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搀扶住,“你先别急,这肯定是弄错了!” 手臂上紧握的手让谢松雪回过些神来,他想装作不在意地笑一下,却不知这笑勉强到让人不忍, “科考本就有中与不中,这么重要的揭榜,怎么可能会错。”谢松雪站直了身体,轻轻拂开了章鸣玉的手,有些踉跄地朝客栈走去。 章鸣玉不放心,一直看着他进了房间,本想跟去却没想到他直接将门锁上, “松雪你别着急,我去打听!” 谢松雪呆坐在床边,依旧觉得四周嗡嗡作响,仿佛在梦境中一般,他不信自己会落榜,唯一的可能是因为自己在时务策中写了一些关于齐地大旱的词句。 他的家就在齐宣府,至今仍未能从旱灾中走出,朝廷最终送来赈灾的那点粮食根本就不够,他亲眼见到了太多的惨剧,虽知道可能不妥仍没忍住写进了文章。 谢松雪有想过或许能影响到名次,可万万没想到竟因此落了榜。而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的这次落榜之事愈演愈烈,最后竟会落得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地步。 都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会试,却在公布了结果后起了波澜,不知哪里传出来的,说是因为谢松雪写了关于齐地大旱的实话而落榜,一开始还只是流传,所有人没太当回事。 可不知怎么的,这事非但没随着时间平息,甚至连市井之间也开始议论纷纷。 事情渐渐变得有些不可收拾,任礼部尚书的薛平周着实有些焦头烂额,这会试是由礼部举办,他自然清楚此事是怎么回事。 当时这张试卷在考官中间就引起了非常大的争议,谢松雪的几项考试都文才卓绝,见地非凡,可偏偏在时务策中写下了齐地大旱赈灾不及之话,有人说他大逆不道要将其除名,也有人觉得他不过是有些书生的古板而已,不应以一句话而将这样一名良才轻易抹去。 最终这事闹到了薛平周这里,他不知谢松雪在学子中负有盛名,一看这试卷立即怒不可遏就将谢松雪除了名。 现如今传言愈演愈烈,甚至市井中开始流传当今皇上夜屠皇宫,逼死先皇惹来了天怒,这才有了齐地大旱之事。 薛平周本就不是什么堪当大任之人,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当初那些力挺谢松雪的官员自然是冷眼旁观,而那些怂恿他的人更是躲得远远的,连照面都不敢打。 他思来想去,竟觉得事情的根源就出在这个谢松雪身上,只要这个人没了一切就能迎刃而解,而此时已经回到家中的谢松雪也没想到,自己已经认命之事,却还能引来更大的危机。 其实谢松雪的父亲曾任中书省参议,家中也曾是京中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可父母在他十六岁那年相继去世,他本在官宦弟子才能去的鹿林书院中读书,成绩斐然。 家中出事后,当时鹿林书院的山长惜才,留他在书院一直读到十九岁,才带着家中唯一剩下的一名家仆江树回了齐宣府的老宅。 谢松雪回到家中后便如往常一般度日,但从小便跟着他的江树知道,他家嗜书如命的少爷已经足足有十日没碰过一页书了。 这又到了夜里,往时都得他三番五次的催促才肯放下书的少爷房里又是早早熄了灯,江树不由得叹了口气,也回了自己房间。 这本是个与平时一般无二的夜晚,可有些变形的窗户被夜里突起的大风吹得哐哐作响,谢松雪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边去摸床边放着的外衣,想在窗户的缝隙中塞些纸团将声音消了,可摸着摸着突然一个温热的触感让他一愣,刹那间睡意全无惊叫出声。 作者有话说: 其实隔壁那篇短佩《春思乱》CP606765算是这本的一个小外传,高靖南去祈福的昭华寺,还有这里提到的鹿林书院还有人物都和那篇有点交集。 《春思乱》的时间线大约是在《应不识》的二十年后,不过故事都是完全独立,欢迎小可爱们去那边吃糖,都是甜甜的恋爱哟。 第57章 这声惊叫被一张大掌压在了喉中,而后被揽进一个坚实的胸膛,一个轻声却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有人要杀你,噤声。” 谢松雪在黑暗中倏然瞪大了双眼,听话地将一切疑问咽了下去。 黑暗之中,他只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而身后的那个人他几乎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时间几乎凝固,只披了件单薄外袍的谢松雪冷得开始有些发抖,可他不敢出声,只得悄悄将衣服拉紧,企图抵御一些秋寒。 突然一阵极轻的,衣料摩擦的声音,身后一直静止不动的人微微向前移了些,一阵暖意靠近,除了驱赶了些许寒意之外,更多的是抚平了内心的不安,谢松雪渐渐平复了呼吸,屋内显得更加静谧。 突然一个身影透过窗纸逐渐靠近,直到站在窗边后停了片刻,似乎是透过缝隙观察了一阵后,一道寒光闪过,只见窗缝中伸进来一柄锃亮的长剑,轻轻向上一挑,窗上的锁扣被轻易地拨开,窗在轻微的吱呀声中,被小心地一声地打开了,一个黑衣人轻盈地攀上了窗台,如猫般跳进了屋内。 这一幕看在眼里,谢松雪的心止不住地狂跳起来,轻轻抬起手捂住了嘴,怕自己在无意识的时候发出声音来,而后他惊恐地看到黑衣人走到他的床边举起长剑,狠狠地扎在了鼓起的被褥之上! 黑衣人立刻发现了不对,他拔剑的那一刻谢松雪只觉得背后一凉,而后耳边的碎发被风带起,那个一直在他身后的人像瞬移一般就出现在了黑衣人身后。 黑衣人根本没料到一个文弱书生的房里竟还有一个高手存在,虽猝不及防但仍强行扭转了身体,虽避开了要害但腰侧仍被袭中。 一声闷哼后,黑衣人仓惶而逃,可受伤的身体让他的动作变得迟钝,攀上窗台的瞬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