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个宫女,冷冰冰地道:“来两个人,跟我去领衣服。” 杜清檀主动站出来:“我和燕娘一起去。” 独孤不求给她的名册中,就有尚服局中的一个女史,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拜访。 领路的宫女不苟言笑,眼角堆着细碎的皱纹。 杜清檀听她的口音是南方人,又见她手背上的皮肤极为干燥,便道:“姐姐是南人吧?这里气候干燥,想必秋冬更难熬。” 宫女默了片刻,淡淡地“嗯”了一声。 杜清檀不折不挠:“我看你手上皮肤干燥,冬日是否会皲裂?” 宫女又“嗯”了一声。 杜清檀笑道:“我刚好知道一个治手脚皲裂的方子,姐姐若是不嫌弃,稍后我写给你。” 宫女果然很感兴趣:“日日操劳,冬日要摸冰水,没办法不皲裂。方子用到的东西贵么?” 杜清檀故意沉吟片刻,道:“是有点复杂,要不,你等等,待我安定下来,制作一些再给你?” 于是二人就搭上了话,雷燕娘也瞅着机会加入进去。 宫女叫彩雁,听说杜清檀要找人,就笑了。 “唐女史啊,我知道她,她就在尚服局的司衣司,稍后我带你们去寻她。” 到了司衣司,彩雁果然找了相熟的宫人去寻唐女史。 唐女史二十多岁,面貌普通,眼神却极清正,看到杜清檀,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一番,缓缓道:“以后要领衣物只管来寻我。” 彩雁很自然地做了中间人:“还不赶紧谢过唐女史!你们初来乍到,不懂得这里头的门道。 这衣服呢,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也都是新的,但布料不一样,新织造的就会耐穿些,不然洗两水就坏了。” 杜清檀少不得谢了又谢。 独孤不求和她说过的,不止是布料,做工也不一样,冬装就更不一样,衣物不保暖,真能把人冷个半死。 唐女史淡淡一笑:“倒也不必这么客气,听闻你医术高明,以后我这边若是有人头痛脑热的,也要指望你多多照料。” “应该的。”杜清檀又一次体会到了吃手艺饭的好处。 一人两身衣裙,果然做工精细,衣料也很新鲜。 回到住处,饭菜已经送来了,宋大娘道:“给你俩留了饭菜,还热着,快去吃。” 宫中的吃食,又比不上太医署的,完全没有肉。 杜清檀吃着粗米饭,决定就算为了少行礼、少赔笑、能吃肉,也要努力往上爬。 领来的衣裙大多不合身,雷燕娘生恐有人不知好歹找话说,先就把情况说明了。 “都是托了五娘的福,不然领来的衣裳不是这样……” 众人连连感叹:“咱们真得互相关照,才能过得好啊。” 于是,在杜清檀吃饭的档口,岳丽娘先就按着她的尺寸,主持着让众人把她的衣裙改好了。 大家一起忙活,说说笑笑的,果然顺遂许多。 待到安置妥当,司药司来了个姓黄的女史,笑眯眯的很是和气。 “大家都安置好了吧?白司药让我来领你们去司里走一走,和姐妹们互相认识一下。” 黄女史边走边介绍:“咱们司里一共有两位司药,你们都见过了。另外还有两位正七品的典药,一位姓孟,一位姓孙。 孟典药和你们一起进来的,你们应该认识。还有两位正八品的掌药,四位女史。 我这会儿一下子全说出来,你们记不住,稍后见了面再一一介绍。” 申小红就问:“孟典药也进来了吗?怎么没见着她?” 第270章 老资历 黄女史惊奇地道:“孟典药来了的啊,你们不知道吗?” 申小红憨憨一笑:“不知道,毕竟和咱们不同。” 大家一起进宫,都是食医,孟萍萍瞅着以后就是专门管她们的,却对她们不闻不问,面都不露一下。 真的就是高高在上。 雷燕娘悄悄撞了宋大娘一下,撇了撇嘴。 邱司药给人瞧病去了,白司药目光一扫,先就笑道:“你们的衣服都收拾利落了,这么短时间,不错,不错。” 然后就看向杜清檀:“听说邱司膳夸你了。” 杜清檀上前行了个礼,将当时的情况如实说了。 她的遣词用句简明扼要,既不得罪人,又未跑偏,更不炫耀居功表示自己会做人。 白司药又道:“听说大家的衣服也是你去领来的?” “是。”杜清檀暗自心惊,果然这宫里就没有秘密啊。 她这半天做的啥事儿都落到别人眼里去了,于是越发小心谨慎。 白司药不再多言,让黄女史:“带她们去见其他人。” 隔壁就是典药和掌药共用的值房。 门开着,屋里三个女子,两个着绿色七品官服,一个着青色八品官服。 都不说话,各自闷着头看书或是写册子。 黄女史笑道:“我领几位新来的姐妹拜见几位典药、掌药。” 孟萍萍立刻站了起来,友好地朝杜清檀笑了笑。 她身边那位着七品官服的女子“嗤”的笑了一声。 “孟典药初来乍到,不懂得规矩。你是七品典药,只有她们给你行礼的,哪有你站起来迎接她们的。” 孟萍萍脸一红,眼里露出几分羞恼,又慢慢地坐了下去。 黄女史见气氛尴尬,赶紧笑道:“这位是孙典药,她可是咱们司药司的老人儿啦。我数数看,至少得有十五年资历了罢?” 这是在提醒众人,这位资历深,不好惹,却是很好心了。 孙典药傲慢地道:“十六年了。” 这会儿,另一个穿八品官服的女子笑着接上了话。 “孙姐姐十四岁入宫,因为博闻强识,懂得医药,聪慧能干,就被咱们孙司药带在了身边,手把手地教。 在这宫里啊,许多人就服她的方子,即便在圣人面前,她也是挂得上号的!” 孙典药倨傲地掀一下眼皮,又瞅一眼孟萍萍,表情非常不屑。 孟萍萍正好瞧见了,不由皱了眉头。 见形势不妙,黄女史又赶紧地道:“刚才说话的这位呢,是咱们杨掌药,另外还有一位王掌药,给人瞧病去了。” 于是众人一起上前见礼问好。 孙典药将众人打量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到杜清檀脸上。 没办法,她个头最高,年龄最小,样貌最好,就算低着头装鹌鹑,也会被抓出来。 “杜五娘是吧?听说你是此次太医署考绩第一名?也是出身名门望族?在长安也很有名,是吧?” 杜清檀含笑行礼:“回典药的话,家贫无以为继,混口饭吃而已。” “啧……”孙典药笑道:“看这谦虚的,你也就是差点运气而已,不然就该与我平起平坐啦!真是太可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