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也觉得我爱祝绪南,现在终于想通了,我是爱上‘爱’的感觉,少女情怀总是湿,不是他,也可以是任何一个好看的男孩子,他就是一个容器,容纳了我所有对青春对爱情的向往,我真切地心动过,仅此而已了。你也一样,也许多年后你再想起来,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可笑的。” “那你也不能滥交啊!”李泽华曲解了“任何一个好看的男孩子”,指着邓娉婷脖子上的吻痕痛心疾首道。 “......” 男人无论多大岁数,都爱给人当爹。 想要骂赢一个爹,只能比他更爹。 邓娉婷正气凛然大声道:“你扪心自问,你能考上清华吗?成天情啊爱啊的,理综能拿满分吗?学生的任务是学习,你学习搞好了吗?” 这一番灵魂叩问般的输出,让两人都惊呆了。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瞧我这话说的,爹味十足,呸呸呸,得把祝绪南从我的生活里彻底赶出去! ——这是邓娉婷。 她是说我考上清华才会跟我好吗? ——这是李泽华。 “我会考上清华的。”李泽华拉开门出去了。 终于清静下来,邓娉婷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出浴时不可避免地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李泽华说的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滥交”这个词,因为带着一个“滥”,充满了道德审判的味道。 邓娉婷却对这种道德评判不屑一顾,因为做道德评判,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任何一个人,只要占据了道德制高点,都能用指摘的语气将他人踩到泥地里。 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地狱。 作为一个做题家,邓娉婷兢兢业业卷完学历卷颜值,直到和未婚夫躺在床上那一刻,才被硬不起来的鸡儿砸了闷头一棒——还是一个开始漏气的充气榔头。 匆忙退婚之后,邓娉婷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贪恋身体的片刻欢愉,渴望着那一刻无间的亲密。 至于爱,爱是什么?爱能给我实实在在的高潮吗? 第三十六章 缚 邓娉婷再次出现在林佑的画室时,是忐忑的——她担心越过了这位长发公主的边界,让他生出许多不快来。 幸好林佑只是淡淡的,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来了?坐。” 邓娉婷不请自来,虽然是出于关心,但摸不清林佑的脾气,也无法从他的神色上一窥端倪。她不安地环视了一下画室,发现了成堆的泡面盒子。 “你这几天都没出门?” “没空,画画。”林佑疲惫地揉了揉脸,“还有一个地方不满意,我再改改。” 邓娉婷识趣地告辞:“那我先走了,我是以为你生病了,看到你没事就好。” “要不,你留下来?等这幅画完成了我想给你看看。”林佑犹豫道,话一出口又坚定了起来,“你一定得看看。” “好啊好啊。”邓娉婷忙不迭答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你还有其他作品给我欣赏看看吗?” “其他的不行。”这下果然踩到了林佑的禁区,他看都没看邓娉婷,就直截了当、斩钉截铁地答道。 邓娉婷悻悻地耸耸肩,坐回椅子上,突然明白了林佑脸上深不见底的阴郁从何而来。 他应该是个社交恐惧症患者吧——非必要不和人交谈,非必要不向外界暴露真实的自己。他画画、骑重机,本质上都是一个人可以完全参与和掌控的活动,他是一匹孤狼。 既然是孤狼,当然没有必要戴上社交面具,去扮演一个讨人喜欢的人。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邓娉婷从习题册中抬起了头——没错,她已经无聊到开始做题了。林佑这里,除了画笔画布还有不让看的画之外,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有! 本来是装模作样拿的道具,居然成了现场唯一一个能打的。 邓娉婷被自己的“先见之明”逗笑了,她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天黑后的窗户成了一面模糊的镜子,反射出了她现在的模样。一个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计算的笑容,不带有一丝“媚男”的成分。 邓娉婷恍惚间有一种感觉,自己在林佑的画室里,是一个去性别的存在。她就和画室里的所有物件一样,仅仅是“存在”而已,和那些画笔、颜料、调色盘、石膏像一样,就那么静静地待着。 她凝望着那个看不分明的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她突然有了记录下这个“陌生人”的冲动,于是,她抓起工具车上的一只炭笔,调整好画架,对着那个陌生的自己,试探着勾勒起并不顺滑的线条。 一开始,邓娉婷还谨小慎微的,频繁地使用橡皮擦去不规整的曲线。渐渐的,她生出了“管他呢”的豪气,下笔大开大合起来,不再去计较细节的得失,只宣泄式地画出面无表情的自己。 林佑站在一个窗户反射不到的角度,抱着双手,看了作画的邓娉婷很久。 看着她从如履薄冰到胸有成竹,脸上逐渐现出了不一样的神气。 然后他转身回到自己的画架前,最后一次修改那幅《缚》。 两人几乎是同时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邓娉婷下意识想要藏起自己的自画像,林佑却像洞察了她的心思似的,从画室的另一端微微侧过头道:“搁那吧,我们先来看我这幅。” 邓娉婷有些窘迫地摩挲着自己的衣角,期期艾艾道:“要不先看我的?免得我看到你的画自卑......” “也行。”林佑欣然同意,举步朝她走来,邓娉婷又慌了手脚,“诶?你还真来看啊?我画得不好,你可别嘲笑我班门弄斧。” “不会。”林佑把邓娉婷按回椅子上,“你安心坐着就好。” “画画首先是一种表达,不要那么隆重看待它,也不需要那么严肃。”林佑扶着她的双肩,弯下腰从她脸颊边探出头去,从邓娉婷的角度去看她那幅自画像。 “画画并不只在于技巧。”林佑盯着画,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说道,“更在于一种释放,画得是不是相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去表达出那个你正在追求的东西。” 邓娉婷感觉有某种化学物质在画室中暧昧地散开,她不敢动,只侧过视线,用余光去瞄林佑。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厘米。 就在邓娉婷觉得不吻不足以平民愤的时候,林佑直起了身:“现在来看看我的吧。” 林佑那幅画,主角仍然是一个胖女孩。 这次的胖女孩颇有古典主义肖像画的意味,采用正面视角,表情淡漠,她戴着维多利亚圈,嘴唇是一颗草莓。 草莓是甜美与软弱,而维多利亚圈,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