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步,不成功便成仁,无论张保顺是什么身份,他到底只是个宦官。 蒋敏深吸口气,垂眸看向吴姑姑:“吴姑姑,你给大伴讲一讲,要一字一句都不差。” 吴姑姑给蒋莲清磕了个头,微微侧过身,开始讲述起来。 张保顺听得很认真,待他把事情都听完,才微笑地道:“老臣明白了。” 张保顺抬头看向蒋莲清:“和嫔娘娘,老臣虽未在慎刑司当差,却也掌领慎刑司多年,还是知道如何审讯宫人的,如今牵扯到沈昭仪娘娘身上,且这位姑姑和宫女的证词模糊不清,老臣以为再审一审为好。” “可好?” 他虽是疑问,但语气里的笃定却不容置疑。 蒋莲清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吴姑姑,思忖片刻,只能松口:“好,我便听大伴的。” 张保顺淡淡笑了。 他低下头,看着跪在堂下的吴姑姑和林盼,这才道:“吴姑姑、林盼,你们可知诬告宫妃是要牵连家人的?” 吴姑姑道:“大伴,我知道。” 林盼也跟着道:“大伴,奴婢知道。” 张保顺笑着点头,道:“好,知道就好,回头阴曹地府走一遭,见了被自己害死的亲人,你们也要说自己知道。” “毕竟,他们是被你们害死的。” 这话说得就有些吓人了。 在场诸位娘娘皆是沉默以对,安静听张保顺审问。 张保顺脸上是慈祥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冷若冰霜:“林盼,你说你是跟着景玉宫的迎红去了景玉宫后的角房,从角房发现的纸人,对吗?” 林盼答是,张保顺才道:“可你一开始说,是在景玉宫里面发现的纸人,但角房却在景玉宫外,除了景玉宫人,西六宫的其他宫人也可进出,在此处取水取柴,杂役宫人也会在此处歇脚。” “你自进不了景玉宫,只能说是在角房发现的纸人,角房却并非只属于景玉宫,你又为何肯定是景玉宫人做的纸人?” “你是亲眼所见迎红做的纸人,还是见她拿过?亦或者你们早就审问过迎红?” “她被审问出卖沈昭仪,为何还敢在景玉宫一如既往当差?若当真有这么大的胆子,为何会被你们一吓就说了事情?” 张保顺别看这把年纪,如今又看似垂垂老矣,脑子却异常清楚,把林盼和吴姑姑直接问呆了。 在场众人也都沉默着,蒋莲清紧紧攥着手,用余光往宫门口瞧去,似很是紧张。 而章婼汐则端起了茶水,一边吃一边盯着林盼看。 沈轻稚一早就发现了林盼证词里的漏洞,但她当时却没有询问,一是笃定慎刑司不敢拿她审问,二也是想看看蒋家还有什么后手。 如今张保顺赶到,不用她自去反驳,倒是把这个案子的疑点全部暴露出来。 林盼被问得额头都出了汗,她低着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倒是那个吴姑姑很是镇定,思索片刻便回答道:“回大伴,大伴所言甚是,只厌胜之术实在耸人听闻,我也心中胆怯,并不敢大张旗鼓明察,因此都是派林盼去景玉宫私下侦查,如今所知之事,皆是林盼回禀,这纸人也是林盼亲自偷来给臣,我便也信以为真。” “林盼是我亲自教导,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宫女,我自然很是信任她,林盼,你好好回答大伴的话,告诉大伴真相。” 这一句话,便立即把林盼踩入万劫不复里。 若林盼所言为真,那便是她举报有功,若她被林盼蒙骗,也只是识人不清。 好处她得了,坏处却不沾边。 林盼面色惨白,她完全没想到还有张保顺,而张保顺出面,一看便是要保下沉轻稚。 若她今日举报不成,她自己就要落入慎刑司,以后想要翻身便难了。 林盼紧紧攥着拳头,她咬紧牙关,这才哑着嗓子说:“回禀大伴,是奴婢用词不当,奴婢……奴婢不是因为迎红的话才去调查景玉宫,奴婢早就盯着景玉宫了。” “如同昭仪娘娘所言,奴婢心中嫉妒昭仪娘娘荣华富贵,一直想要从昭仪娘娘身上找得到错处,因此才会仔细盯着景玉宫,景玉宫用纸一事也是奴婢先发现,特地报给姑姑,让姑姑询问的迎红。” “和嫔娘娘,大伴,奴婢真的没有撒谎,奴婢确实在角门处看到迎红在摆弄纸人,如此才会在无人时把那纸人偷来,若大伴不信,可把迎红叫来,奴婢愿同迎红当面对质。”沈轻稚心中叹息一句,这林盼真是破釜沉舟,眼看无法翻身,死也要拉他下马。 嫉妒之心真是可怕。 就在这时,张保顺却淡淡笑出声:“林盼,说来说去,整个案子都是你看到,你以为,你猜测,这个纸人也是经你之手呈出,你自己也说了,你嫉妒沈昭仪娘娘,即便严刑拷打,即便把迎红传来,你也咬死不会松口。” “那拷打迎红还有什么意义?” 张保顺一锤定音,认定是林盼诬陷沈轻稚。 林盼的心沉入谷底,她紧紧抿着唇,这一次一言不发。 张保顺顺了顺略有些褶皱的袖子,刚要给此案落定,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 “德太妃娘娘到。” 蒋莲清猛地喘了口气,她脸上浮现出喜色来,一把握住了蒋敏的手。 蒋敏面上也重现笑意。 “快去迎接德太妃娘娘。” ———— 自从德太妃搬进承仁宫,已经许久都未在外走动过了,也就昨日她同其他几位太妃一起去送太后离宫,露了一面。 不过昨日新妃子们都不在场,倒是没瞧见是什么模样。 今日骤然听闻德太妃驾临望月宫,自都有些惊讶,但惊讶之后,又都不由揣测起德太妃的来由。 一行人神色各异出了望月宫,先去宫门口迎接德太妃,这一群人里,最高兴的便是蒋莲清了。 蒋莲清快走几步,走在众人之前,刚以绕过影壁,她面上的笑容便再也藏不住。 “姑母。”蒋莲清欢快叫起来。 德太妃瞥了她一眼,扶着姑姑蒋虹的手,仪态万千地下了步辇。 待她站定,蒋莲清便上了前来,挽住了她的胳膊。 “姑母怎么来了?”蒋莲清问了一句。 德太妃细长眉眼微微一挑,她淡淡扫了一眼蒋莲清,几不可查地闪了闪眼眸。 这个侄女是唯一年纪身份都合适的,只是人被宠得太过,有些不够沉稳。 但她是自己的亲侄女,又打小同自己亲近,故而德太妃对她也多了几分宠爱,到底比旁人要更宽容些。 德太妃看起来很是冷厉,身上透着一股子高傲,让人望而却步。 她站在望月宫的宫门外,看着这一处并未完全翻新的宫室,略微嫌弃地皱了皱眉。 “今日天气晴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