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黄绢写了心经。 沈轻稚绕过座屏,才看到张妙歆靠坐在床榻上,头发只是简单编了一条辫子,松松垂在肩膀上。 兴许是知道要见客,她上身加了一件蝴蝶袖外衫,勉强看起来精神一些。 可这样子瞧着比之前望月宫见的那回差了太多,精气神都不同了。 沈轻稚一同她对上眼,便忙行礼:“见过庄嫔姐姐。” 张妙歆声音又轻又弱,可谓是气若游丝,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她嗓音。 “妹妹快请坐。” 床榻边已经摆好了圈椅,沈轻稚过去坐下,才仔细看张妙歆的面容。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张妙歆多半都用帕子捂住口鼻,瞧不出她面容,现在一看,才发觉她眉宇之间都是疲惫神色,满脸都是病容。 张妙歆倒是很大方给她看,见她不过扫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便苦笑出声:“我从小就是如此,已经习惯了,妹妹不用太过介怀。” “我面色不好,也得要熏香,故而妹妹大约没怎么见过我这模样。” 沈轻稚便跟着叹了口气。 小宫女上了茶来,便都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凡真、戚小秋和她们二人。 沈轻稚不由关心起来:“娘娘这般,太医院到底有没有用心?怎么入宫这么久还是不见好?前些时候比现在还强一些,往后就冷了,娘娘当如何保养?” 她是来慰问病患的,自然要从病情上打开话题。 或许真应了凡真的话,张妙歆寝殿里薰了药,让她呼吸顺畅一些,倒是没有跟之前望月宫那回一般不停咳嗽。 “我这是老毛病了,原来祖父就请太医院给我瞧过,也不过只能让我苟延残喘,不至于年少夭折,若是想要治好怕是不能了。” 说起病体,张妙歆眼睛里弥漫起一种毫不在意的悲凉。 她苦笑道:“你瞧我,平日里只能在这苦药屋里躺着,即便能偶尔出去一趟,也十分勉强,不能跑不能跳不能玩的,也没得什么乐趣。” 张妙歆眼睛里都没有光了。 她似乎早就失去了生的斗志。 沈轻稚却从来都不悲观。 即便前世经过那样的苦难,她都强撑着不肯死,后来死后复生,成了最卑微的宫女,她也要给自己找一条光明大道来走。 这一走,就走到了今日。 沈轻稚见她这般了无生趣,不由劝道:“庄嫔姐姐何必如此悲凉,您现如今也不过就是在自己宫里待着,每日里吃吃药,薰薰香,同旁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您还能去院子里散心呢,有些人……倒是能出殿门,可也没那个心情赏景不是?” 沈轻稚可不怕蒋莲清,张家跟蒋家从来不对付,她们都看不惯蒋莲清的做派。 果然听得沈轻稚这么说,张妙歆便用帕子捂住嘴笑起来。 “沈妹妹,这话可别往外说。”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是秀美,一看便是出身书香门第的闺秀,身上氤氲着优雅芳华。 同样的世家闺秀,可她跟蒋莲清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沈轻稚也跟着笑:“也就同姐姐说两句罢了,姐姐要想开些,我们已经比旁人强得多了,人生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不总有些小病小灾的?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张妙歆看着她笑,眉间的抑郁之色消了不少,整个人也鲜活起来。 “多谢沈妹妹来看我,自从进了宫,还没人来我这长春宫串过门,也就你不怕沾染我这病气。” 沈轻稚道:“我自来身体好,哪里怕这些,再说我平日里素来无事,在宫里也没得什么朋友,也是娘娘不嫌弃我,接了我的帖子。” 张妙歆定定看向她,那双杏圆眼睛里有着明悟。 “我可盼着有人同我玩的,”张妙歆眼睛里弥漫上笑意,“原来在家中时,姐姐也不嫌弃我身子不好,我不能去族学读书,姐姐就会带了课业回来给我讲,让我不至于落了课。” “如今进了宫,倒是也难见姐妹了。” 张妙歆叹了口气。 沈轻稚心中一动,她同她闲谈:“瞧姐姐这般性子,当是超然物外的,怎么想着进了宫呢?” 张妙歆确实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问出来,愣了好一会儿,见她一脸认真,倒也没生气。 她甚至还冲她笑了笑。 “你看,我这样其实也寻不到什么好人家,做不了大事业,若是一直留在家里让人养着,于张家的名声也不好听,既然宫里有这空位,太后娘娘又心善,便允许我进了宫。” “进了宫就算嫁人了,张家名声好听,皇室名声也好听,皆大欢喜。” 她看着沈轻稚笑,眼眸里是真诚的笑意。 “沈妹妹你说,是不是皆大欢喜?” 沈轻稚且先信了她的说辞,便也跟着笑:“如此一来,太医再给姐姐瞧病,倒是不用再给诊金了。” “姐姐赚了啊。” 张妙歆愣了一下,随即却笑出声来。 “沈妹妹,你这人真有趣,真是个妙人。” 沈轻稚一挑眉,道:“张姐姐,当日在望月宫你就应当看出来了,我性子就是这样,说话是很直接的。” “我是穷苦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十几岁就进了宫,多亏太后娘娘不嫌弃,我才有今日的荣华富贵,但我骨子里就是乡下的村姑,不懂那些文雅活计,也做不来优雅的事。” 沈轻稚腼腆一笑:“还请姐姐多包涵。” 张妙歆看着她,却摇了摇头,她的瞳色很淡,那双眼睛因为常年的病气,染上了些许雾霾,却并不妨碍她能看透人心。 “不,你不是。” 张妙歆背过身去咳嗽了一声,凡真伺候她吃了口茶,她才继续道:“沈妹妹,我瞧着,这宫里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 沈轻稚只是傻笑,仿佛听不懂她的话。 张妙歆道:“你的心很大,早就飞出了这长信宫,这里困不住你的。” 沈轻稚道:“我怎么听不懂张姐姐的话呢。” 张妙歆摇了摇头,她浅浅抿了口茶:“沈妹妹,若是有那么一日,我还活着,还要托你照顾我这病体,让我能舒坦过活。” “这宫里我唯一能指望的,便只有你了。”张妙歆声音微弱,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我们张家的富贵太久了,权势也太盛了,早晚有一天啊……”张妙歆顿了顿,看向沈轻稚,“你瞧我,竟说这些有的没的,咱们说些好玩的事吧。” “你今日是为何而来?”她笑着问。 ———— 她这般客气,沈轻稚自也藏着掖着,她闻言便也笑道:“这不是听闻姐姐这几日又病了,咱们搬入宫中两月,我还未曾拜见过姐姐,这么一想,便寻了个空闲过来瞧瞧。” “旁的事倒是没什么,不过姐姐冰雪聪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