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绾见他真要出榻叫人,这才虚弱出声:“不必叫人,女子来癸水,腹痛是常有之事,叫御医也不管用。”司马濯掀帘的动作一顿:“那便一直这样痛着?”
“嗯。”云绾低低应道:“熬过去就好了。”
一阵沉沉静谧之后,身后男人重新躺下,云绾迷迷糊糊忍着这阵绞痛,腹间冷不丁覆上一只温热大掌。
她一个激灵,身后又响起男人的声音:“这般捂着,可减轻疼痛?”
他问这话时,语气认真,又似带着一丝温柔。
云绾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大抵是身体的不适叫她再无精力与他拧着,她闭着眼,轻轻嗯了声。
“那你睡罢。”司马濯圈着她:“朕帮你捂着。”
云绾:“……”
她肯定是疼出幻觉了。
然而那只修长的大掌的的确确覆在她的腹上,隔着一层薄绸寝衣,源源不断传输着热意,腹中的绞痛倒真缓解了几分,没开始那般翻腾。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原来男人的手竟可以这么烫,还可起缓解腹痛之效?
床帷间变得静谧,云绾躺在司马濯的怀里,不知不觉间,紧绷的身躯也缓缓放松下来。
意识彻底混沌前,她迷糊地想,就把他当个火炉好了……
夜色愈浓,听着怀里逐渐传来的平静呼吸声,司马濯垂下眼。
借着幔帐微光,他凝视着她安详熟睡的脸。
两道漂亮的黛眉难得舒展开来,因着侧躺姿势,脸颊软肉微微鼓起,平添几分娇俏。她浅浅起伏的呼吸,如一片轻柔的羽毛,有一下没一下挠着司马濯的心间。
不得不承认,她这副乖巧温驯的模样,很是叫他受用。
若是能一直这般便好了。
这念头浮起的一刹那,前些日子她揪着他的袍袖可怜哀求的一幕也随之浮现在眼前。
那日清晨,她说过,只要他肯放过七房,她便会听话伺候他……
线条分明的下颌蹭了蹭她的额发,听到她似被惊扰般的一声呜咽,司马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不就是那几条蝼蚁贱命么,真剁了也不能叫他多痛快,两厢相较,还是她的乖顺能叫他快慰些。
司马濯低头,薄唇贴在少女唇畔浅印一下:“小废物,快快好起来罢。”
翌日,云绾一觉醒来,身上轻松不少。
自初次来癸水后,她一直有手脚发冷的毛病,尤其如今已近初冬,夜里被窝睡上半天也不见暖和。
然而昨夜,她睡得格外暖和,手脚也不再冰冷。
若不是枕边有人睡过的痕迹,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那如狼似虎的司马濯,竟然真的单纯抱着她睡了一夜,什么事都没做?
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不止云绾觉得稀奇,就连玉簪玉竹得知昨夜陛下拥着她睡了一晚,还替她捂肚子,都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先帝在时,虽也会与娘娘同榻而眠,但娘娘来癸水时,都会汇报到司寝太监那,这期间先帝便不会在凤仪宫留宿。
便是在民间,也有女子癸水污秽,男子莫要沾身,以免沾染不详的说法,何况帝王家。
“大概他从小在边关长大,又是沙场血雨腥风摸爬滚打过的,并不忌讳这些。”
云绾懒洋洋靠着秋香色素面锦缎迎枕,手中捧着一杯炖得香浓甜糯的金丝蜜枣燕窝羹,慢慢吃着:“不过他命硬,我来癸水这点不祥也妨克不到他。”
玉簪和玉竹俩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时,外头传来秋曼的声音:“太后娘娘,李总管在外求见。”
端着燕窝的手微微一顿,云绾蹙眉看向外头,沉吟片刻,道:“进来。”
很快便见李宝德和秋曼一同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宫人,手捧着红木托盘,鱼贯而入。
“奴才拜见太后娘娘,给娘娘请安。”
“李总管请起。”
云绾淡淡扫了眼那些宫人手中托着的东西,视线又落在打头的李宝德身上:“这些东西是?”
李宝德团着张和气笑脸:“这不是陛下听闻娘娘身体不适,气血亏足,一大早就吩咐奴才去内库里挑一些滋补养颜、补血养气的药材补品给娘娘您送来。”
云绾心头疑惑,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难道又在装模作样,博取仁孝贤名?
面上却是不显,只淡淡道:“皇帝有心了。”
说罢,是以秋曼将那些东西都收起来。
李宝德见状,笑着提醒:“娘娘,陛下送您的可都是好东西,为着您的身体着想,您该用的就用,若是都收进库里放着,岂不是辜负了陛下一番苦心?”
“多谢李总管提醒,这些补品药材本宫会慢慢用的。”
云绾看着李宝德,语气是一种麻木的平静:“既然本宫没随先帝一块儿走了,自是想好好活着,没理由拿自己的身体作践。”
李宝德脸色一变,笑得不尴不尬:“太后娘娘,这般丧气的话日后还是莫要说了,不吉利,陛下听了也要不高兴了。”
云绾扯了扯嘴角。
李宝德见她这般尖刺毕露、不易近人的模样,不由暗叹,难怪陛下突然改了主意,愿意放过七房那俩口子。
不然成日对着这么一个冷冰冰的美人儿,撂又撂不下手,靠近又扎一手的刺,搁哪个男人心里不烦闷?
“太后娘娘,奴才此趟除了奉陛下之命给您送补品,还有一桩大喜事告知您。”
“大喜事?”
云绾疑惑盯着李宝德那张盛满喜色的脸:“先帝新丧,云家满门还在牢里,我还能有什么喜事?”
李宝德朗声道:“陛下今早下的旨意,念在云七爷与云七夫人生养太后有功,且云府与庶人司马薇、司马淞谋反之时,云家七房并不知情,现特赦云七爷夫妇及七房长子云靖安性命,仅褫夺云七爷朝议大夫一职,收回云七夫人身上的诰命,云家七房一脉贬为庶民,牢中释放。”
在云绾震惊的目光里,李宝德朝云绾拱手祝贺:“太后娘娘,陛下待您的仁孝之心,天地可鉴。这圣旨今早就送去刑部大牢了,想来这会儿云七爷和七夫人也已从牢里出来了,太后您在宫里也尽可放心了。”
一旁的玉簪和玉竹激动地险些没蹦起来,眼里含泪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娘娘,您听到了么,老爷和夫人放出来了!”
云绾讷讷坐在榻边,脑子还有点发懵。
爹娘放出来了,哥哥也不用被通缉了!
司马濯他竟然……真的放过了他们七房?
恍惚间,云绾如坠云端般,有些头重脚轻,过了半晌她回过神,双眼亮晶晶看向李宝德:“真的已经放出来了?那他们现在在哪?”
李宝德早猜到太后会有此一问,答道:“太后您放心,派去宣旨的太监是奴才的干弟弟李金贵,他宣完旨后,特地在外等了一阵,亲眼见着七老爷和七夫人出来,这才回来复命的。金贵儿还特问了一嘴,七夫人说是先去投靠她娘家侄儿,叫太后莫要担心,千万保重自身。”
七夫人在长安的娘家侄儿,便是云绾舅家的大表兄,现在工部任个六品官,为人清正忠义,是个可靠之人。
听到爹娘有了去处,云绾一颗心也安了大半,这下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才后知后觉涌上心间:“他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待她缓了一阵情绪,李宝德适时提点自家陛下的好处:“太后娘娘,陛下天恩浩荡,可都是看在您的份上啊。”
话说到这步,云绾还有何不明白。
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她朝李宝德道:“他此番恩赦,我铭记在心……”
李宝德见她周身锐意消散,暗松口气,躬身道:“太后记着便好,那奴才就不打扰您歇息,先行告退。”
“玉簪,你送送李总管。”
“是。”玉簪那边高高兴兴去了。
临华宫内气氛难得这般松快,玉竹笑着与云绾道贺:“娘娘您心里的石头也能落下了。”
云绾心道,落也只落了一半,尚不能高枕无忧。
司马濯现下只是单放了爹娘与兄长,至于其他几房的伯父伯母、兄弟姊妹
都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往日他们对七房也照顾良多,她总不能顾着了自家,就彻底撒手不管,眼睁睁瞧着他们去死,自是尽她所能,能帮就帮了。
不过这个司马濯真是奇怪,之前她求他,他冷嘲热讽不肯答应。
现下怎么突然回心转意,答应了?
云绾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
不过这日夜里,司马濯倒来她宫里解了惑:“太后与朕拧着,你不痛快,朕也不得舒爽,实在没甚意思。而且朕想知道,你乖巧顺从起来,是何滋味。”
暖融融被窝里,男人慢慢替她揉着腰腹,嗓音慵懒:“朕从不做亏本买卖,过几日,太后可莫叫朕失望。”
云绾耳廓一烫,心头羞恼。
果然,这人本质还是个禽兽!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三儿: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后来的三儿:给你给你都给你,绾绾看朕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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