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教坊里的娘子们登台献艺了!”
“快走快走,赶紧占个前排的位置。”
“听说今年独孤娘子会跳六爻舞,晚些还有孙娘子的鸲鹆舞呢!”
“哎哟,那可得快快去了,不然去晚了啥也瞅不见了。”
街上的百姓们都激动起来,摩肩接踵地往大鳌山那边赶去。
云绾偏脸看着那如潮水涌动的人流,对座的司马濯道:“过去看看?”
云绾遥遥往那灯火辉耀处的大鳌山瞥了一眼,摇头道:“不了,在鳌山那头,人挤人的,怪没意思。”
这般说着,她收回视线,转眸间触及对座男人清隽昳丽的脸,一桩旧事不期然跃入了脑海。
关于那年上元灯节,许多记忆她都模糊了。
唯独他陪她去看鳌山,鳌山却忽然被风吹倒,千钧一发之际,是他护住了她。
那带着清雅檀香气味的拥抱笼住她的一瞬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却聒噪地厉害。
那个时候,她脑中有冒出个声音——
他好像,没她想象的那么坏。
不过这想法,也仅存于那么一会儿。
现在再想起,云绾嘴角轻扯,不由嘲笑自己当初的天真。
他哪是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坏,他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坏千倍!卑劣无耻,禽兽不如!
对座的司马濯见她那变来变去的面色,长指轻叩两下桌面:“在想什么,怎的这副表情?”
云绾回过神,纤长眼睫轻颤,轻声道:“没什么。”
稍顿,脑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她掀眸看向对座之人:“我有个疑问,你既这般恨我们云家人,那年上元灯节,你为何要救我?”
就算是晋宣帝交代他要保护她的安危,但他这般心狠手辣,完全可以直接把她推倒在地,而不是以身护她——
除非他要以伤势在先帝面前卖惨讨功。
可据她所知,先帝压根不知这回事。
他完全不必被灯笼燎背的。
司马濯不防她有此一问,淡漠眉宇有一瞬僵凝。
云绾捕捉到他这神色,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抿了下唇,她迟疑看他:“司马濯,你莫不是真对我动心了?”
搭在桌上的手指陡然收紧,司马濯凝眸望向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眸。
那乌黑的眼瞳里无比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脸,可那脸上的神情却格外陌生。
“太后未免高看自己。”
狭眸眯了眯,司马濯偏过脸,冷嗤:“朕会对你动心?笑话。”
闻言,云绾一颗揪紧的心蓦得放松下来。
还好还好。
方才见他有所迟疑,她真是吓了一跳。
她就说嘛,司马濯就算疯,也不会疯到对她动心。
司马濯面无表情地将她这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收入眼底,那种多日未曾有过的烦躁感卷土重来,在胸口火烧火燎地生疼。
“过来。”
他将杯盏撂至一侧,敲了敲桌案。
云绾微怔,对上男人阴恻恻的目光,心底咯噔一下,以为是自己方才那个毫无自知之明的问题激怒了他,忙不迭致歉:“对不住,我刚才就随口问问,没想冒犯你……你年轻有为,天下至尊,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会对我个寡妇动心……日后我一定再不问这般愚蠢的问题……”
“住嘴!”
男人的脸色更黑了,耐心所剩无几:“过来。”
浑厚的上位者气息勃然爆发,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朝云绾袭来,叫她再坐不住,咽了下口水,单手撑着桌边,艰难挪步朝他走去。
才将走近,纤细手腕被粗鲁拽住,不等她反应是怎么回事,双手已被反剪着,她整个人被压在栏杆上。
若不是男人坚实的身躯从后覆压而来,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要将她从楼上丢下来。
这可是四楼,下面又有那么多的灯盏摊铺。
她掉下去就算摔不死,胳膊腿总得断一条。
“司马濯,我错了。”云绾恐高,细软嗓音里透着颤:“我再不问了,是我没有自知之明,是我愚不可及。你放心,我对你从未半分非分之想,待你选秀之后,我保管离你远远的,绝对不会用这半年的关系去纠缠你……真的……啊!”
脸颊猛地被掐住,她被迫扭过头,便见男人手握酒壶,仰脖灌了两口,而后俯身,缠吻哺喂给她。
这扭转的姿势叫云绾很是不适,喉中那一口接着一口灌来的热辣烈酒,更呛得她眉头紧皱。
也不知喂了多少口,她的脸泛起绯红,微肿的唇瓣还沾着晶莹酒液,如露滴樱桃,娇艳诱人。
“你…你冷静些。”
云绾轻喘着,脑袋也不知是被亲得缺氧,还是酒水起了作用,晕晕乎乎的,残余的清醒叫她试图唤回司马濯的理智:“我真的知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这一回罢……”
身后男人置若罔闻,长指撩向她的裙衫。
感受到凉意,云绾霎时大惊失色,挣扎也愈发剧烈:“司马濯,你疯了吗?这是坊市里!”
虽然他们在高处,可是她身下就是热闹繁华的街市,若是有人抬头朝上看,或许就能看到他们此等荒唐行径。
“别乱动。”
男人从后咬住她的耳垂,一条有力的臂弯横在她身前,哑声提醒:“太后当心掉下去。”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
见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甚至靠得更紧,云绾惊怒交加,强烈的羞耻感从头到脚涌遍全身,他把她当成什么了?竟这般折辱她!
“我不要……不要……”
意识到事态完全失控,云绾的泪水也在防线被攻破的那一刹而彻底崩落,她浑身不可抑止地颤抖,小脸煞白却又泛着不正常的红,泪水涟涟:“我已与你认错,你为何还要这般……啊。”
“司马濯,我恨你。”
“我恨你!你个疯子……”
她伏在栏杆上,只觉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尊严,在这一刻彻底碎为齑粉。
渐渐地,她连骂都骂不出声。
花市灯如昼,那一盏盏流光溢彩的灯盏也在眼前摇晃成一道道迷离的虚影儿,她双眼无神地盯着南边的方向。
往前百里,那儿有座城门。
上元三日,通宵达旦的狂欢,城门也不会关闭,夜里也能进出往来。
原本掐在腰间的手掌松开,搭在了她脸侧的栏杆旁,好巧不巧,正好遮住她看向远方的视线。
她的视野里又只剩下他,男人骨节清晰分明的手,因着在发狠力气,紧握着深朱色的栏杆,那清晰可见的筋脉都鼓起,根根分明。
“想逃吗?”低哑的嗓音冷冰冰在耳畔响起。
云绾心底哆嗦一下。
他那厢也觉出她的反应,眸色深了深,戾气更重:“呵,还真想逃?”
他咬住她的耳垂,气息愈发危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逃到哪去?就你这娇弱身板,怕是长安地界都没出,就被野兽开膛破肚,吃个精光。”
云绾闭上眼睛,将脸转向一旁,心说被野兽吃了干脆利落,也好过被他这禽兽变本加厉地折磨。
司马濯不喜她这副无悲无喜的样子,攫住她的下巴,再度吻了上去。
好似只有唇齿间亲密相依,能叫他觉出几分她的依恋。
良久,室内归于静谧,只剩浓重沉闷的香味。
司马濯垂眸,看向怀中之人濡湿的鬓角,低头亲了亲:“你就不能乖一点?”
云绾无力阖眼,不想理他。
缓了片刻,他再次俯身。
云绾心里一惊,难道他还要再发疯。却见男人将脸深深埋入她的肩颈之间,并无其他动作。
她正惊疑不定,那贴在肩颈的高挺鼻梁缓缓往上移了些,他的薄唇贴在她脖间的血管一侧,嗓音喑哑道:“若是开始,朕答是呢?”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叫云绾愣了好一会儿,等反应过来,他说的可能是开始那个蠢问题——
云绾陡然睁开眼,语气冰冷而坚定:“恶心。”
那紧拥着她的身躯僵了下,而后他直起腰,幽邃黑眸死死盯着她。
云绾白皙脸庞都透着脱力的虚弱,偏那双乌眸愈发清澈,明晃晃倒着他的脸,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憎恶之意:“你的喜欢只会让我觉得恶心。什么样的疯子,才会对他的嫡母产生妄念……”
“闭嘴。”
“恶心,恶心!”
尽管腰快要被他扼断,她还是报复似的喊着。
这一刻,她也抛却了冷静与理智,似乎看他面容狰狞,也可缓解她方才所受的屈辱。
然后,便是又一轮无休止的屈辱。
浑浑噩噩间,好似听他说:“很快就不是了。”
很快不是什么?
她已无力再想,眼皮沉重合上。
直到东方鱼肚泛白,灯市散去,司马濯抓过那条名贵的黑狐裘大氅将陷入昏睡的女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打横抱着下楼。
宽敞马车辚辚朝皇宫方向驶去。
看着怀里那张昏睡时都透着倔强清冷的小脸,司马濯只觉后牙根发痒。
他就该掐死她才好。
掐死这个只会与他作对、时刻扰乱他心扉的小废物。
然而,那只本想扼住她的修长手指,才触碰到她细嫩的脖颈,又戛然止住。
冷空气中僵持了两息,掌心缓移到那张冰冷的小脸,牢牢捧住。
“云十六。”
司马濯弯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冰冷的暗芒在眼底闪烁,他咬牙切齿:“不管你愿不愿,你都是朕的。”
“朕此生与你,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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