瞰,像是神经元发散出的巨网。 这片网不仅笼罩了大地,还笼罩着天空。 黑色的太阳已经被扎进身体内的导管吸收,残忍的菌线把它切割成了方便食用的肉酱。一块块碎肉挂在网上,像是吃剩的食物残渣。 天上、地上的两个庞然大物,由十几根树干状的粗大茎体联系在一起。 用菌丝生命体,长生渊命名都不太合适。 这个聚合物应该叫“巨噬体”。 巨噬体蔓延开的须线正在缓缓往中心收拢。它们蜷缩成一团,互相缠绕,最后,中央处只剩下一个人型生物。 这个人型生物没有立刻恢复正常,而是像果冻一样,沿着街道滚了许久。 然后司辰终于找到了自己放在路边的包。 不愧是花大价钱买的包,很结实。地表都快打烂了,这个包居然还完好无损。 他分出两根触须,从包里拿出了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这才恢复了人样。 作为一个性格相对内敛的东方人,在户外穿戴整齐,能让他感觉不那么局促。 X说,“只有你能定义自己”。 从司辰坚持穿好衣服这点看,人类的道德观念依然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不管进化出什么形态,他依旧是司辰。 司辰扣好扣子,戴好手套。 包里的基因药已经碎掉了,司辰倒出了一地的玻璃渣。除此外,还有一个手机,一份劳务合同。 他完成了面试官留下的那个不可能的委托。 司辰打开手机,找到了录音器功能。 他点开录音按钮,一字一顿地说着:“是我赢了。” 尽管赢的代价格外惨烈,过程也格外艰辛,但他还是赢了。 但收音机里没有传来回音。 面试官早就死了,之前出现的只是一段设置好的程序。 司辰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街景:“花元市竟然和江川融合了。” 观星所在的世界死亡时,科技水平并不高,花元市也不是什么国际大都市。 数百层的大厦和低矮的旧楼并排,显得很是魔幻。 因为空间折叠,原本熟悉的道路显得格外陌生。 司辰思考片刻,打开手机自带的打车软件,不抱希望地选择呼叫司机。 半个小时后,一辆熟悉的黄色出租车出现在司辰眼前。 这辆出租车比最开始看见时破了不少,车的铁皮像是被陨石砸过,凹下去不少,后面的车门更是离奇失踪。 多亏这条路上没有交警。 出租车停在了司辰身边,司机的表情格外震惊:“你竟然还活着?” 他看了眼司辰,又看了眼瓦蓝的天,语气小心翼翼的:“园长呢?” 之前,司机载着司辰到目的地后,钱都来不及收,踩着油门跑掉了。 他并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但天上的黑太阳不见了。 司辰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车费先欠着,载我回幼儿园。” 司机唯唯诺诺地踩下了油门。小破车在路上一抖一抖的。 司辰缓缓闭上眼。他有些困,吃饱了就是容易犯困。 不过司辰不打算在这里睡觉。 他还记得和观星的约定。 他要接观星回家。 第218章 上学,吃饭,体育课,吃饭,写作业,睡觉。 睡醒又是新的一天。 这样的生活观星过了几百年,连无聊这种情绪都显得有些多余。 司渊的存在,只是这几百年里一个小小的意外。 只是偶尔课堂上写作业,遇到很难的数学题时,观星依然会下意识地拿起小抄,然后想起需要被帮助的人已经不在了。 脑海里,一个声音冷冷道:“他不会回来的。” 观星没有反驳,情绪不是很好:“我知道。” 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和弱智,观星心里跟明镜似的。 只是偶尔会有些想念。 “不出意外的话,司渊应该早被烤熟了。长生渊不用烤至全熟,全熟吃起来发苦,还硬,七分熟刚刚好。” 观星握紧了画笔。 他当然想过这个可能。不过观星明白,有些事如果错过,其实比死了还难受。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能看司渊现在状态如何,那就是画出来。 但观星不想知道,他宁愿自欺欺人。 观星做完了卷子上的数列极限计算题,交给老师批注,转眼就到了放学的时间。 他慢吞吞地把画册和笔塞进包里,走到了站台边,等着每天下午六点准时接送学生的南瓜校车。 远远的,一个腐烂的能看见骨架的老师从办公室走来。 观星对它有印象,是幼儿园的德育办老师。负责处理学校的杂事。 因为只剩下观星一个学生,它其实不常出现。 老师的心情看上去很差,唇死死往下撇,走路时,身上的腐肉不停滴在地上。 “李观星。”老师的声音沙哑,看上去甚至有些怒意,“你家长来接你了。” 观星的表情愣住了。 他感觉像是好好的走在路上,被球砸了一下,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校车从来都是往食堂的方向开,但这一次,载着观星去了全然相反的方向。 观星看见了幼儿园的铁门,当时灵异局用特殊合金铸成的,保质期比普通的门长很多,但此时也锈迹斑斑,爬满食腐的青苔。 观星把头探了出去,压在窗沿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看见了站在幼儿园门口的两个人,一大一小。 司渊也看见了开过来的校车。 他在原地蹦跶了起来,隔着老远就喊起了观星的名字。 “观星——!” 观星被他的情绪感染,脸上不自觉地裂开一个笑,然后收敛回去,很矜持的挥了挥手。 校车停在了门口。 司辰拿出自己刚在教务处办的职工证,递给了德育办老师,语气十分礼貌得体:“您好,我来接学生。” 观星抬起头,眼睛晶晶亮。 德育办老师表情严肃到刻薄,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次工作证,想找出其中的漏洞。但很可惜,他失败了。 因此,它只能公事公办地开口:“您来的很准时,观星今天在幼儿园里很听话。” 它松开了禁锢的手。 幼儿园大门缓缓打开,观星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远处的职工楼,许多扇窗户大开。每个窗口都挤满了人,它们看着观星的背影,神情或欣慰,或嫉妒,或怨毒。 观星的身上没有枷锁,但在走出幼儿园的那一刻,他却真真切切地听见了锁链断裂的声音。 观星抱住司渊,放声大哭。 * 李追月没结婚,法律意义上唯一的后代是养子李观星。 司辰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