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见素都答了,却和没答也差不多:“王爷的心思,我不能揣测。你们安心在此,王爷自有安排。” 翠翠:“……哦。” 她一向是风风火火,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但见素通身的规矩气派比她见过的一些官家太太还大,硬是把她震慑住了。 而稍后服侍起兰宜换衣擦身时,见素的动作又轻柔仔细,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翠翠只能在一旁打打下手,一边做一边不安。 她自然愿意相信自家奶奶,仰天观上发生的事,兰宜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可沂王府这个样子……有点奇怪。 或许王府的规矩就是如此,沂王的心地也就是善良,她们就是碰上好人了。 这一天就在翠翠的自我说服中过去了,沂王一直没有出现,翠翠的心反而安定了点,沂王那样的身份,本就没道理来探望兰宜,也不方便。 “奶奶,等你好点了,我们就回去让大爷做主。”翠翠趴在床边嘀咕,“这次一定不能放过姜姨娘,她敢给奶奶的药里下毒,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大爷再偏心,也不该护着她了。” 在翠翠心里,药是姜姨娘让人去配的,姜姨娘又一向与自家不对付,那她当然就是凶手了。 兰宜知道不是。 姜茹除非突然得了失心疯,才会起意毒死她,不仅仅是利益的问题,这种手段本身,也激烈得没有必要。 她相信杨文煦也知道。 所以他一定会护的。 不过,护着的未必是姜姨娘。 这不是因为姜姨娘对她下了毒,相反,因为下毒的人不是姜姨娘。 兰宜在一刻不停的疼痛中找到了一丝趣味。 杨家现在的局面,一定很精彩吧。 ** 杨家。 杨老爷拖拖拉拉地走进了家门。 杨文煦跟在他身后。 他是杨文煦亲自从赵家请回来的。 杨老爷并不想走,他以做客为名,在赵家已经呆了一天半了,赵老爷倒是愿意继续招待他,怎奈杨文煦找上门来,人家父子至亲,赵老爷没有多话的余地,只得依依不舍地把杨老爷送了出来。 一进家门,杨老爷就昂着头道:“我累了,歇息去了。” 杨文煦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冰冷:“那包药和兰宜现在都在沂王府里,父亲还要装傻不知吗?” 杨老爷惊讶地转过头来——他当然知道,就是知道,才吓得撒腿躲到了赵家,把烂摊子丢给了儿子。 他嘴上绝不会承认:“什么?怎么又和王府瓜葛上了?我就说陆氏不守妇道!” 杨文煦闭了一下眼。 他简直无法忍受杨老爷的愚蠢。可他不得不忍受,因为这是他的父亲,给予他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摆脱不了也替换不掉的人。 杨老爷没能如愿休息,在儿子的逼迫下来到柴房,见到了杨升。 杨升情状十分凄惨,不但被捆成了粽子样,还又挨了一顿结实的板子,这回是货真价实地奄奄一息了。 杨老爷瞳孔紧缩。 杨文煦冷道:“杨升已经都招了。” 查这样的案子对他根本不费力气,砒/霜是剧毒,发作起来很快,问题必然出在兰宜出门之前的饮食上,一条线扒下去,姜姨娘所派小厮归途中与杨老爷有过的接触,杨升的所为,半日之内就清清楚楚。 “他招了——啊,”杨老爷表情慢慢恢复正常,“原来是他下的毒手,那就把他按家法处置了吧。再去把陆氏接回来,她住到人家府里,像什么样子,若有廉耻,自己该早回来了才是。” 杨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吃力地望向柴房门口高高在上的杨老爷:“老爷,你怎么能这样说——” 又向杨文煦哀求,“大爷,真的不是我,我与大奶奶无冤无仇,怎会害她,是老爷吩咐我去买的东西,让我寻机下给大奶奶,但我没敢从命,后面的事我都不知道啊!” 杨文煦知道他没说谎,并不宽容:“你知道有这样的事,就该来报与我,私自隐瞒,酿下祸端,有何冤枉之处。” 杨升嘴里发苦,想说他不敢得罪杨老爷,再一想,又何必他说,杨文煦文曲星一般的人物,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分明是父子间不好做对头,安心拿他当了替罪羊。 杨老爷精神起来了:“就是,都怪你这奴才不好,你要是贤良一些,懂得,嗯,规劝老爷,老爷也不会犯这个糊涂。” 这话过于无耻,杨文煦都听不下去:“父亲!” 闹出了这么大乱子,满城都在传说杨家长媳当街毒发吐血之事,杨老爷也不是不心虚的,现下被儿子逼了回来,急于乘机了结此事,道:“好了,就是杨升的错,把他处置了就行了。”又转向杨升,目光飘忽了一下,然后语重心长,“你安心去吧,老爷记着你的付出,会多看顾你家里的。” 杨升绝望伏地。他要杨老爷看顾什么家里?他就没活够! “哪有这般容易。”杨文煦皱眉。 兰宜被沂王府救了去,注定事情无法私了,一个杨升交待不过去,如杨升自己所说,他都没有动机,怎么会犯以奴害主的凌迟大罪? 杨升从绝境里窥出一线生机,忙又抬起头来。 杨老爷眼珠一转:“药不是姜氏让人去配的吗?她跟你媳妇一向也不对付,就说是她干的。” 杨文煦没有说话。 杨老爷都能想到的主意,他怎么会想不到。 “你要是心疼姜氏,舍不得她送命,那等陆氏回来,让陆氏原谅她不就好了。”杨老爷蛮有道理,“苦主不追究,外人再说又怎么样。” 这是最省力损失最小的处理办法,只是—— 杨文煦心底生出一点怀疑,兰宜还能回来吗。 沂王府的出现太奇怪了,把人接到府里的举动也太不避嫌疑,与先前的满城大索对比显得矛盾。 他去接人,告诉他人没了,他一点都不相信,真的没了,他就不会接不出来,沂王府扣着尸体有什么用。 他少有地生出一丝恐慌,是对于事情脱离掌控的不确定,也是预感将要失去什么的不安。 杨老爷一心只想开脱自己,不像儿子想那么深,急着又道:“你是不是怕陆氏有气不肯?那也容易,她跟沂王那些事,咱们也不追究了,这总行了吧。” 这完全是混账话,杨文煦不得不分神怒道:“父亲不要胡说!这都是你做下的错事,兰宜对你从无不恭,父亲为小利竟生谋害之心,才使得家宅不安!” “爹也是为了你好,”杨老爷气虚地哼哼着,“你见过就知道了,赵家那个小女儿当真花容月貌,赵老爷也一心看中了你——” “我绝不会娶赵家女儿。”杨文煦语气决然,“他家风气如此,绝非良善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