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搁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宋礼明打量着他脸色,有些担忧:“生病了吗?” “没有。”云成有些头晕,可能是连日赶路又失眠多梦导致的,他说:“床边风太大。” 宋礼明望了望靠里的床,犹豫着说:“要不把床换个位置?” 云成撑着额,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算了。”他闭着眼睛道:“换个帐篷吧。” 宋礼明没反应过来。 云成敛着眉:“能换吗?” 俩人是拜过桃枝的兄弟,看他难受,宋礼明更难受。 “我去问问廷尉吧。”他想了想,说:“应该能。” 云成眼睛掀开一条缝,“住在哪里要赵宸贺安排吗?” “也不是。”宋礼明解释道:“新搭建帐篷要选址还要时间。这一块人多,挤,新的放不下,旧的也要收拾。普通士兵十人一帐,您肯定住不惯。” 他站起身,从军两月养成的习惯,走路的时候步迈很大:“……他受了伤不用出去巡查,王将军便把这块都交给他负责了。我去问问,看能不能跟几个都尉换一下。” “升官了啊。”云成低念,又说:“不用都尉的。去告诉赵宸贺,我今晚要住他的帐。” 宋礼明觉得他语气不对,他维持着起身的姿势,微微一动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轴的发紧。 这俩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不对付的事情吗,为什么直呼廷尉名字的时候他那么肃杀? 宋礼明张了张嘴,云成抬手打断他,声音低哑道:“如果他不同意,就叫他过来亲自和我谈。” 第59章 ·一更 赵宸贺正在和没去迎接物资的王将军谈话, 他手里拿着细长木条预备改动,几人围着沙盘看。 宋礼明等他说话告一段落,才朝着他们打招呼:“哥。” 赵宸贺手上的木条波动沙盘布局, 示意他站近, “都安排好了?” 他没着甲片,只穿着单衣,手上伤口未愈, 包扎的绷带很显眼。 宋礼明规规矩矩地说:“有个很难的问题需要解决。” 赵宸贺没抬头。 宋礼明站在对面就能感受到他们一同看过来的压力,他没有把云成的身份抖落出来, 以免造成慌乱:“……京都来的人,想换个帐篷。” “怎么了?” “他说,”宋礼明停顿了一下,“漏风。” 赵宸贺划在沙盘上的线没停, 流畅的把西北一分为二, “不是刚搭的吗?” 一旁的大刘说:“京都来的, 年纪又小, 皮娇肉嫩吧,一点微风也受不住。” 宋礼明忍不住辩解:“那处北面没帐挡着, 确实有风。” 大刘还要再说, 赵宸贺截断他话:“给他换, 看谁这会儿闲着呢。” 在外人面前宋礼明不敢转述原话, 委婉地说:“他说想住您的帐篷。” 赵宸贺心说一个太子, 摆的谱还挺大。 “行啊。”他放下木条,用没伤到的那只手把石块放到阿衿河边上,在那里建起了一道垒墙, “达塔已经选定新的首领, 最迟九月底, 这里要有一道防线。” 他指着那道墙,手指很长,手腕弓起的弧度随意自然,但是又充满力量,仿佛里面撑着一把刀。 王将军几人聚精会神地看,自赵宸贺只身杀西塔那夜起,他的地位水涨船高,西北的人似乎都没想到他这么凶猛,行事说话都很客气,再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也开始三邀五请。 他身上带着的京都习气已经全部抹去,只偶尔说话的时候带着些许调侃,能从随意谈论的言语中窥见京都的一点影子。 宋礼明拼命朝他使眼色。 赵宸贺说完收回手,眼皮也不抬地道:“让他住吧,我一会儿去刚搭的那个帐里睡,看看到底有多大的风。” 云成一旦放下筷子就彻底没了食欲,对着几样精炒的饭菜发呆。 宋礼明片刻就回来了,在外头转这一圈,凉的浑身都带着寒气。 云成仍坐在原地,偏着头看向他。 “能换。”宋礼明把身后的帘子拉紧,说:“今晚你住廷尉的帐,他散了会过来这里睡。” 云成把玩着腰间的香囊,没见多高兴:“他知道我来了吗?” “不知道。”宋礼明说:“我没敢声张啊,都以为来的人是太子呢。” 云成松开香囊站起身,随着他动作,香囊两侧的流云珠碰撞到一起,发出细微的清响。 “走吧。”他说。 “廷尉的帐篷跟其他人的没什么两样。”宋礼明引着他往外走,跟他闲话:“也有点不同,更简洁些。平日都不用近卫打扫……你贸然出来,明日朝会御史台还不得炸了锅?” “今日朝会就该炸锅了。”云成说。 他这么说,但是丝毫不在意。 这段时间他亲政、开科、选妃,无一不顺着朝臣们。把京都安排的有条不紊,终于能把自己解放出来找赵宸贺,肯定要好好的耽搁一段时间。 西北昼夜温差大,傍晚那会儿还暖烘烘的,一入夜竟然能冷成这样。云成怀疑说话时呵出的气都能凝成霜。 “这里真的冷,皇上,秋衣到的太及时了。”宋礼明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正看到议事帐中亮着烛火,他说:“那是议事帐,他们在里面商量军情呢。” 帐内烛火冷静,投在帐上的人影也格外清晰。 云成停下脚步,望着那身影。 他唇角抿的那样紧,以至于宋礼明猜测他心情很不好:“皇上?” “嗯,”云成平静的移开目光,像是不经意。 两人在凉气肆虐的帐篷间穿行,头上顶着没有乌云遮挡的月,脚下明镜透亮,像覆盖着一层薄霜。 “这就是廷尉的帐篷了。”宋礼明哈着热气说:“等下我找人给您再搬两床被子过来,晚上太冷了。” 云成瞥见那帐篷里昏暗的灯,影影绰绰的人影在里面晃。 他眯起眼看了一会儿,说:“这个时间打扫卫生吗?” 宋礼明辨认了一下,解释道:“就偶尔收拾一下,换洗铺盖,还有换下来的衣裳。” 云成盯着帐中人影,看他怀里抱着的东西走向门边。 紧接着,那身影从门帘边探出来,叫门神一样站在眼前的两人吓了一跳。 这人年纪跟云成相仿,但是远没有他这么高,睁开的杏眼里透露出些许惊诧。 宋礼明跟他打了声招呼,朝他怀里一抬下颌:“小楼,来给廷尉洗衣服啊。” 年轻人点头,看了看站在前头的云成,犹豫的问宋礼明:“宋大人?” “这是来慰问督察三军的……”宋礼明卡了一下,没把‘皇上’二字秃噜出去,转为交代道:“这几天人住这里,你不要过来收拾东西了。” 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