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可他已经死了,谁又能试试呢?” 他看着邵辛淳,温声道:“要不你来试一下,从这里走出行宫,看会不会死。” 邵辛淳锁着眉头盯着他。 云成朝压着他的侍卫抬了抬下颌。 侍卫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松开手。 “松开他。”云成表情纹丝未变,审视着邵辛淳,“机会只有一次。” 邵辛淳踉跄起身,双腿因为久跪而颤抖不停。 云成敛着眉目,晨光就此而发,避开流淌的绿和红色的窗,错落照在脚底。 云成脚尖踩着那光,像踩着太和殿前盘旋而上的龙脊。 邵辛淳晃了一下神,他勉强稳住身形,颤抖着问:“为什么不杀我?” 云成幽微挑眉,好像在说明知故问。 邵辛淳想到了老师,眼泪已经到了眼眶边,硬是徘徊着没有下。 他静默片刻,拖着麻木的手臂艰难向外去。 新晋侍卫长祝思慕垂手一旁,不停观察云成的表情,企图从细枝毫端窥探到他的想法。 然而云成好恶不表,只望着邵辛淳的方向不动。 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转角,祝思慕终于从他转动的指节里察觉出一丝不耐烦来。 祝思慕硬着头皮问:“皇上,就让邵辛淳这么离开吗?” 云成看向他:“你觉得呢?” 祝思慕顶着压力:“斩草要除根,微臣觉得,该杀。” “啊。”云成轻轻点了点头,“你觉得该杀。” 祝思慕低着头,汗要出来了。 云成起身,把晨光踩在脚下,想了想交代道:“这件事不许传到西北去。” 祝思慕应声:“是!” 云成转过身,望向树梢,顶上伫立着他的雀。 雀还没有走,说明赵宸贺还没有离开。 祝思慕探身,低声问:“那邵辛淳?” “杀。”云成说。 · 秋收在九月末落下帷幕,銮驾来时稳稳当当,走时不知在急什么,云成一定要赶在二十八号之前回京。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日暮十分全部进宫,季择林正在御书房前等候。 云成一露面他就紧迎上去,跟在他身后上奏这段时间的事:“太子长进不少,昨日还说要去南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让您宽心。” “怎么没去?”云成问。 季择林一哽,然后才说:“太子毕竟年少,长途跋涉……” 说来说去就是几句车轱辘话,云成听着没新意,摆了摆手。 他赶了几天的路,自觉一身风尘,想要先去洗漱。 季择林不放他走,犹豫了一下,提议道:“太子并非亲生,不如将他过继,在宗碟上修改出身,是否更加有利于朝纲稳固。” 云成此刻没心思考虑这些,一反往日安抚常态:“他已经大了,改得了宗碟改不了事实,叫皇叔已经叫惯了,突然改口,恐怕会破坏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 云成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儿子看待,但的确是把他当成太子看待。 季择林时常欣慰他这点,但又有些忧愁:“太子虽然已经是太子,若是将来您有了亲生的皇子,那……” 云成没说二十八嫔妃只是摆设,他不会要孩子的话,只是朝他叹气:“以后的事情还说不准,若是现在给他改了爹,还想他不恨我们,那可能吗?” 季择林张张嘴,没说出来话。 “今夜有庆功宴,事情多。”云成着急想走,便又使出老一套说话:“先这么定,有更好的想法,以后再议。” 季择林并不肯轻易叫他走,跟在他后头追着,一声一声喊着皇上。 云成跑得比兔子还快,必然不可能叫他追上。 庆功宴开设在御花园。 京中入夜依旧有雾,但早早的被催散了。这是云成登基后第一次大规模的宴请百官,借着秋收和西北捷报的双喜。 云成整理妥当坐在桌后,被六部几位老臣围着,就本次晚宴做简短的商议。 季择林道:“当年太上皇登基也在此宴请百官,彼时国富兵强,其乐融融,如今百业渐兴,臣眼看着又复当年盛景。” 他用袖子摸了摸眼睛:“天佑我朝子民。” 短短几句话叫他把氛围都说凉了,几个老臣甚至含泪哽咽。 今次秋收的数量已经上报,久空的国库总算充盈起来,给朝廷赢得喘息之机。季择林红着眼:“若是西北再能归顺,那臣等死而无憾了。” 云成安抚般笑了笑:“高祖皇帝后期重文轻武,放养西北与各藩地,造成如今难以收回的局面。” 臣子们都望着他,云成正色道:“西北问题我考虑多日,认为朝廷要设军机处。执掌军国大政,以赞机务。” 场面沉默许久,御史台有人道:“设立军机处的初心是好的,只是职务若凌驾于御史台之上,是否不利于长远发展啊?” 云成:“那不如拆分御史台,重启台谏。监官监察各级官吏,谏官规劝君主过失。这样分得更清楚一些。” 御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当中。 宋礼明率先道:“臣附议,皇上英明。” 由他开口,便有其他人开始跟着附和,甚至就连御史台本身也觉得这策略非常好。 赵宸贺在黄昏时抵京,提前半个时辰进宫,想赶在庆功宴前跟云成见个面。 他远远站着,听云成跟他的臣子们说:“军机处长官由宸贺任职。” 季择林有点焦急,但是云成很稳当,把他冲上头的激动压了下来:“廷尉身上的权柄已经足够重,不宜再继续加码啊。” 云成坐着不动:“他重都是他应得的,敢问诸位可还有其他人能在短时间收拢西北人心吗?” 他虽然偶有笑容,但是侧脸仍十分冷峻,沉默不语的时候尤其明显,叫人不敢揣度。 他与当初截然不同了。 赵宸贺看着他的变化,能摸清每一寸他生长起来的骨骼。 云成如有所感,在重重阻隔中抬头望了过来。 赵宸贺在他视线中走近了些,在众目睽睽之下行礼。大概他之前太过狂横,以至于在场人员无一人敢出声调侃,全都紧紧闭上了嘴。 云成从人群中看向他,嘴角克制不住上挑了一下:“宸贺回来了。” 赵宸贺堪堪忍住没有上前去抱他,也跟着笑了一下:“是,来给皇上道喜。” 他们隔着许多人,但并不能阻挡望向彼此的视线。 云成说:“朕需要宸贺。” 他不再提西北,也没有说需要军机处,他坦言只需要赵宸贺。 赵宸贺眉梢和缓之色尽显。他生的高大,晨曦下的影子盘踞御书房的半壁江山。 云成没忍住,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官员们哪见过他这种和颜悦色的时候,很快被宋礼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