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注意吗?管理处的附近就有一个民宿。”老肖的小搭档指指一个方向。 他刚说完,民宿的一个窗户里就冒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咆哮:“谁啊?烦不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妈的,别逼老子投诉啊!” 老哥默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下一刻就控制不住地将砖头砸出去。 那砖头落地就蹦起来,飞处于老远。 被Npc耍,被游客威胁投诉,管理处的大门锁还他妈是气死人不偿命级别,砸这么半天都没变化,正常的锁早烂了。 三重打击让任务者们暴躁到了一个临界点。一时间,队伍里又是烟味又是零食袋被撕开的清脆声,期间还夹杂着锤树踢墙的砰砰响。 大家都以不同的方法缓解自己的情绪,他们心里清楚,这个任务跟以往的都不同,以往就一个主任务,顶多会有个支线任务。而这次是任务连着任务,都是主线,互相关联,互相牵制又互相交叉着推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百人开局到现在,这任务的特殊已经够强烈了,还不知道有什么险境在等着他们。 . 陈仰蹲在墙根下面,他靠吸对象让自己离发疯的边沿远了一厘米,不敢离太远,更不敢彻底远离。他只能把自己放在随时都能疯的界限。 “老集村那会儿,你用一根铁丝就把祠堂的门锁打开了,这次呢?”陈仰红着眼看朝简。 “你忘了,我不能参与。”朝简道。 陈仰眼里的光瞬间就没了。 朝简摸他眼睛:“我即便能参与,那锁我也开不了,只能用钥匙开。” 陈仰在朝简的掌心里闭上双眼:“钥匙只有刘值有,他藏得很紧,明天就是旅游节了,体验馆我们还没进去过。” 朝简偏开头,没让陈仰看见他眉间深刻入骨的阴霾。 进了这个任务的任务者都容易慌,容易崩塌,实力也会在原本的基础上大幅度下降,安慰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朝简尚未开口,就有一只冰冷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面,伴随一声嘀咕:“我想了想,既然最后的任务地点是体验馆,那我们就肯定能进去。” 朝简愣了愣,笑:“嗯。” 他低着腰背,把头凑近,让身边人更好地在他衣服里暖手。 · 快到零点了,一行人离开管理处,拖拖拉拉地走在风中,走在夜幕下,走在小巷里。 陈仰想起来一个被自己遗漏的事,他在队伍里找到郑之覃:“傻子呢?” “早送回去了。”郑之覃说,“这会在自家被窝里做美梦。” 陈仰舒口气:“你还好吧?” “好。”郑之覃脚步松散,“我习惯了。” 陈仰蹙眉:“生离死别是能习惯得了的事? 郑之覃毫不迟疑,口吻平淡:“当然能。” 陈仰抿嘴:“我不行。” “那是因为你第二趟路有姓朝的为你保驾护航,你没过多少站,身边的人不算多,离开得自然也不多。”郑之覃调笑,“像我,同样是二次跑路,我却过了很多站,身边离开的多到数不清。” “我都懒得送最后一程了。”郑之覃两手插兜,微仰头看夜色,喉中溢出叹息。 陈仰跟郑之覃聊了一小会,收获了一堆负面情绪。 他这趟跑的站是少,但他的第一趟多啊,不知道送走了多少新老队友。 那段记忆是由鲜血组成的,他还没想起来。 等他想起来了,他除了找个地方将它们放好,什么都不能做。 陈仰见朝简剥了个奶片递过来,他张嘴咬进去,脸扭到张琦那边:“琦哥,去我家?” “不了不了。”张琦一只手摸胡渣,一只手对着他摆摆,“我回我那,明儿见!” 陈仰有一瞬间感觉这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散场,他们真的是邻居。 所有人都只是生活在三连桥的小老百姓,话题是房贷车贷老婆孩子等琐碎事情。 没有任务,没有死亡,他们的口袋里也没揣身份号。 陈仰胡乱地抹了把脸,三两下抹掉了脸上的恍惚表情,他长长地叹口气。 朝简低语,气息里的奶香很重:“哥哥,晚上做吗?” “做。”陈仰坚定点头,这是他唯一一个能够解脱痛苦的途径。 朝简抿着的唇角动了动,他多吃了几个奶片,补充体力。 有人赶着投胎似的大步经过,陈仰把朝简往身边带带,不让那队友碰到他。 做完这个动作,陈仰怔了下,他垂着头挠挠鼻尖。 “这是你对我的占有欲。”朝简低声笑起来。 “我知道!”陈仰瞥他,“别笑了。” 朝简孩子气地讨价还价:“哥哥,你让我再笑会,我太开心了,上次你对我这样,还是在你没死……” 陈仰的头顶没了声音,与此同时,他的手被扣得生疼。 “停停停,你们说,我们明天罢工会怎样?”江江突然跑到最前面,举手蹦跳,“我们不去,我看刘值能拿我们怎么着!” 这提议立马被队友们喷了。 “扯屁,这是我们的任务,生死一瞬,你搞清楚没,真当自己是这儿的保安?” “这要是份工作,别说罢工,我辞职都行,裸辞,分分钟辞掉。” “不不不,这要是工作,我绝不罢工,更不会辞职,我会好好干,积极回报社会,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 江江满脸尴尬地溜了,他还真当自己是保安……入戏太深,拔不出来。 平时做任务不这样,这次融入了进去,还跟Npc有了感情。 主要是因为他爸妈多年前就离婚了,各有各的家庭,他在外地上学打工,今年去妈妈家过年,明年去爸爸家过年,不管去谁家都跟客人一样,没有归属感。 而且爸妈这些年就没有在一张桌上吃过饭。 但这个任务规则给他安排的身份是四口之家,父母的感情很好,兄妹的关系也很和睦,家庭幸福美满。 人很容易被自己想要,却又没有的东西困住。 江江溜得更快。 “江江,等我一哈!”同伴风风火火地追上去,“你跑错方向啦!” 陈仰回头看身后的浓重夜幕,看那片静静沉睡的草木和披满岁月痕迹的砖瓦,不知道明天三连桥的那些熟面孔和生面孔都会怎么样。 . 今夜的三连桥和前两晚没有差别。 凌晨两点多,陈仰点了根事后烟,蜷着腿坐在床里面的窗前抽烟。 空调的温度打得很适中,不太燥也不会冷,令人感到舒服。 陈仰把怀里的烟灰缸拿出来点,将烟灰弹进去,他清了清有点干疼的嗓子:“朝简,给我倒杯水!” “水还在烧。”朝简很快进房间,“等会。” “晚上没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