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给浇凉了。 最主要是她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相信自己的判断了,特别是杨玉燕一开始就在泼凉水,她就不由自主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错了。 杨玉燕好像一直就不信这个消息啊。 施无为是特意送杨玉蝉回家的,他答应祝颜舒要保护好杨玉蝉。 祝颜舒当然非常感谢他,就说:“太晚了,你就不要回学校去了,在这里住一晚上吧。” 施无为也没有拒绝,他来的时候代教授就说过让他在祝家借住一晚,怕的是街上出现骚乱,祝家一屋子女人怕会出危险。 他说:“好。代教授说今晚最好早点关大门,我现在下去把大门关上吧,等人回来了再开。” 祝颜舒说:“行,你去楼下跟一楼的马家说一声,现在就关门吧,灯也不必留了,关上灯。” 施无为下楼跟马家一起把大门关上,门上方的电灯也掐灭了。 他再上楼来,张妈给他煮了面,还摊了胡萝卜玉米面饼。 今天他和杨玉蝉在学校一直在跟同学们开大会,群情激昂的,什么也没吃,水都没喝一口,现在饭菜一端上来,两个人吃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杨玉燕在旁边问:“学校是不是准备去游行了?” 施无为说:“大家打算去政府门前游行,还要去日本租界抗议。老师们正在组织。” 她转头问杨玉蝉:“姐,你是不是也要去?” 杨玉蝉反问她:“你不去吗?” 杨玉燕竟然真的摇头:“不太想去。” 别说杨玉蝉吃惊,施无为都吓了一跳,今天他们见过的学生个个都又激动又悲伤,又愤怒又难过,要是没有学校这个发泄的地方,没有老师们拦着,组织着,只怕早就跑到街上去了。 就算是这样,大家也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去游行了。 这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说不想去的。 杨玉蝉都有点吓结巴了:“为为什么啊?” 杨玉燕歪头想了想,说:“大概是我没受过忠君教育?不懂皇帝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玉蝉放下筷子,想骂又找不到话说,想教育又不知从何开口。 施无为说:“他不只是个皇帝,他是我们国家的象征。虽然我们都知道他也是一个普通人,还是个满身缺点的普通人,但他既然是我国最后一个皇帝,他就代表着我国。日本人伤害他,就是在伤害我国。所以我们必须有所表示。” 杨玉蝉:“对!” 她可算找到一个能在她被杨玉蝉逼得哑口无言时替她说话的人了,一时竟然有点爽快。 杨玉燕:“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仍然不赞成学生这个群体向外界发表意见。” 施无为摇摇头:“除了我们,已经没有人可以出来说话了。” 杨玉燕:“有啊,我们有政府。” 施无为苦笑:“你是说南京政府吗?没有用。他们只想保存自己的性命和势力,根本不关心这个国家。” 杨玉燕:“这个没错。但归根到底,是因为政府太弱小了,他才不敢发声。要是政府强大的话,哪怕坐在里面的人是胆小的,他也敢说话。” 施无为点点头,他也认为政府弱小。 杨玉燕:“可学生也是弱小的啊。政府还有军队和武器,学生连军队和武器都没有。” 施无为:“但是我们不怕牺牲生命!” 杨玉燕:“白白牺牲吗?这是浪费生命啊。” 施无为思考了一下,说:“燕燕,我明白了,你是务实的思想。认为没有意义的事不必去做,对吗?” 杨玉燕点头:“是的。” 施无为:“其实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知道去游行没有意义。不止我知道,代教授和学校里的许多老师都知道,但他们还是赞成学生们出去游行,勇敢表达自己的想法。因为我们的行为本事就是一种象征,哪怕被抓进大牢,有人丧命,我们也要用激烈的行为表达我们的话语。我们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听到。” 施无为:“因为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假如有人能指出正确的道路,我们愿意踏上去,哪怕脚下布满荆棘。 但我们不知道哪条路是正确的时候,我们就只能沿着错误的道路走下去,因为停下就意味着失败。 第131章 陷害 苏纯钧一直没回来。 杨玉燕不敢去睡,一直坐在阳台往外看。 张妈替施无为安顿好了,过来催她去洗漱睡觉。 “别看了,苏先生可能还在政府里忙正事,他肯定忙着呢,今晚可能就不回来了。”张妈说。 杨玉燕也猜是这样,不过她就是忍不住担心。 被张妈推了几次才一步一拖的去洗漱。 结果她洗脚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祝颜舒去接,跟着就故意扬高声说:“哦,是纯钧啊,哎哟,燕燕一直在担心你呢,什么?今晚不回来了?那好,我转告她。她?她现在在洗脚,不能过来……” 杨玉燕湿淋淋的脚趿拉着拖鞋已经跑出来了:“我来接我来接!” 祝颜舒笑嘻嘻的把话筒塞给她:“接吧,哎哟,瞧你这弄的一地的水,一会儿自己拖干净,别折腾张妈。” 杨玉燕握着听筒连连点头:“我收拾我收拾。喂?你在哪儿呢?”她声音低八度,又带有一丝迫切,好像用一把温柔的刀逼问未婚夫,让他不敢不赶紧答话。 苏纯钧就不敢不答,他站在光洁的门厅里,单手插裤兜,温柔的小声说:“我在市长家。” 他是去接何处长的班嘛,何处长是市长的亲信嘛,所以事情一出,他自然要来见何处长,顺便就见到了市长嘛。 于是,他就成功混在今天来见市长的许多大人物中间,做一个旁听者,偶尔倒倒茶,倒倒酒,做做记录,听话又懂事。 “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你早上起床就能见到我。”苏纯钧温柔的低语。 杨玉燕被他轻声细语的安慰,依旧不太情愿,可又要表现得通情达理。 “那好吧。你答应我的,明天一早,我就要见到你。”她说。 苏纯钧被这温柔的女暴君威胁,心甘情愿的答应:“我保证。” 杨玉燕挂了电话,就看张妈和杨玉蝉在争拖把。 张妈:“小祖宗,你快把拖把给我,这都这么晚了,我早点拖完就要去睡觉了。” 杨玉蝉:“我能拖,你就让我拖吧。” 从杨玉燕的房间到客厅的电话处,一道明亮清晰的水迹沿路而行,洒得均匀极了,正是杨玉燕从自己卧室奔向电话的路线。 此时电话挂掉了,她也能过来收拾残局了。 杨玉燕十足真心的上前,主动要求干活:“我来吧。” 张妈:“少捣乱!” 杨玉蝉:“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