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许多不堪,她也想活。 她碰了一下这个孩子。 它一动不动。 是死的吧。 它的手和脚放松着,初生的孩子,手脚应该是紧紧蜷着?还是放松的? 它没有哭叫,也没有呼吸。 果然是……已经死了。 这样也好。 她松了口气。 她把这个孩子用棚子里的旧衣服包了一下。 她转头对金茱丽说:“生下来就是死的。” 金茱丽的眼睛无比的亮,无比的有神,她满足又高兴的说:“好的。” 祝玉燕:“我去扔了它,你睡一会儿吧。” 她抱着这包东西出来。 于英达站在不远处,看到她出来就赶紧走过来,看着她手中的东西。 祝玉燕:“我要埋了它,它生出来后就一动不动的。” 于英达叹息了一声,“那还是我去吧,我去埋,二小姐,你就不要动了。” 祝玉燕想了想,觉得不好意思让别人去,但她不能离开金茱丽太远,埋在这棚子附近也不好,这毕竟是于英达住的地方。 她犹豫了一会儿,于英达就说:“二小姐,给我吧,这种事我来就好,你去照顾那个太太吧。” 他主动把那包东西接过来,转身小跑着跑远了。 于英达没跑太远,他知道这附近有个水洼,浅是浅了点,但最近雨多,还是有水的,埋在那附近会被去那里喝水的野狗挖出来,不太好。 这毕竟是个人。 他先去水洼那里,想给这个孩子洗一洗,要走了,干干净净的走。 谁知他刚把孩子放到水里,孩子就挣扎扭动起来,还张嘴要哭,他立刻用手捂住孩子的嘴。 ——孩子没有死! 于英达愣住了。 他一直想有个孩子。 他曾经想过跟祝女士结婚,将大小姐、二小姐当成自己的女儿去疼爱、炫耀。 他还养了一个妾,想让她帮他生一个孩子。 后来城里乱起来了,妾就跑了。 直到现在,他落到这个境地,每天只是为了活着,他早就不想要孩子了。 因为他想要的是体面的生活,受人尊敬的生活。他想像的家庭,要在窗明几净的厅堂里,妻子美丽大方,孩子聪明伶俐。 现在他是个乞丐啊,养个孩子,那就等于是要分他的口粮。 ——这个孩子,他肯定不能养的。 他这么想,却放不开手。 ——孩子还活着,肯定不能埋起来。 他把孩子洗干净,擦干净,脱了自己的上衣去裹他。 ——是个小男孩呢。 二小姐还等着他回去呢。 二小姐娇滴滴的,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那里久等。 于英达把孩子放在地上,四处找了草叶子把他盖起来,免得让什么人发现了。 ——等他把二小姐送走,再回来找他。 找他干什么呢? 他在心里想。 ——我肯定不能养的。 ——放到别人家门口,说不定会有人捡进去养。 ——他还可以偶尔去看一看。 ——就在门口望一望就行。 他是这个孩子的恩人呢。 他不要他报恩。 只要能时不时的看一眼,就行了。 仿佛有根线牵在身上,于英达难得高兴了起来。 他心怀激动的回去了。 第446章 5月30日 金茱丽生完孩子,似乎像是重新活了一样。 她刚才一直半死不活的,祝玉燕都怕她生完就咽气,结果孩子刚交给于英达,她再回来就看到金茱丽已经努力挣扎着坐起来解头发。 她的头发,是盘成的发髻。 她挣扎着解开,拿着细细的一束头发在编辫子。 盘起来时看不出来,解开看,祝玉燕才看到她的头发极少,头顶都秃了一块。 金茱丽却不在乎,她半倚着,编起辫子来还有些手生,却心情很好。 编好,没有头绳,她就从旁边的地上拔了一根草来绑头发。 瞬间,疯婆子的气质就出来了,再配合她这一身乱七八糟的衣服,更像是生了疯病跑出来的女人了。 祝玉燕:“……” 不行。 这样就算离开了日租界,到了中国人的地盘上,还是会被人盯着看的。 而且她这一身男士西装也要换下来才行。 裤子不能穿了,全是血。 但附近也找不到合适的衣服。 她身上也只穿了一套裙子,拆不出另一套来给她用。 祝玉燕开动脑筋——怎么想,都只能把主意打到于英达身上。 他当时去找她求火车票,穿的就是一件还算体面的长衫。 就是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再要他的衣服,实在是不太好开口。 ——不好开口也要开啊。 祝玉燕等于英达回来,张口就是求衣。 她现在身上没有一分钱,只好解下自己的手表。 “只当是押在您这里,等我回了家就给您送钱来。我这姐姐实在不能这样出去,叫人看见不好解释。” 于英达早就想到了,他不接手表,转头去自己的的篓子里翻,翻出底下压箱底的一件女士旗袍。 还挺漂亮的。 虽然有些旧,但这件衣服放在以前也要值个十几块。 他说:“这是我以前家里的妾的衣服。她跑了之后,我就把家里的东西都当了,这一件是想等着过年时再卖的。二小姐瞧一瞧,是不是合用?” 那真是太合用了。 虽然没有鞋,但这一件衣服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于英达又翻出来一双鞋,不好意思的说:“鞋是我的,有些大,让这位大姐将就着穿吧。” 祝玉燕赶紧都接过来,手表就要递过去。 于英达看了眼手表,像是那手表会烫着他。 他避开些,说:“二小姐,我托个大,瞧着以前旧识家的小辈遇上难事,我帮一把手,这都是我该尽的心,您拿东西给我是臊我呢。” 祝玉燕就迟疑了,递手表的手也慢了下来——她是想谢人,不是想恶心人。 而且她记得祝颜舒讲过,她道于英达的心气很高,虽然有些时候很讨人嫌,但对他,敬比畏更好。 所以,虽然于英达那么多年都扮演着追求者的角色,祝颜舒再烦,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待他,将他当个正经人看,既不怕他的纠缠,也没有露出恶相来。 祝颜舒的客气,把于英达架到了一个君子的位子上,让他不得不做君子,他也更甘愿当君子,哪怕只是一张面皮,他也不想撕下来。因为撕下面皮的于英达早就没有里子了,所以这张面皮他更不敢撕。 要不然,以廖太太的恶心和下流,于英达就是欺负了祝颜舒,她也没地方喊冤。 祝玉燕想起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