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六秒。” 剧烈的摇晃中,他一个接一个拉开书桌的抽屉,指望着里面藏着停止程序的机关。 一番找寻后,池昼一无所获,语气里不禁带上几分焦躁:“这鬼东西的开关究竟在哪?” 夏野没有动,他凝视着那尊疯狂转动的神像,大脑高速运转,回放着他们进入这个房子后的每一个细节。 自毁程序启动后,房子里所有的干扰装置一齐失效了,被压制多时的精神领域扩张到最大,为夏野带回无数信息。半透明的世界中,他“看见”整个房子正在向下坍缩,从屋顶开始,砖瓦落下,墙壁向内倒伏,一切都是早已设定完毕的程序。 以这套自毁程序的运行速度,顶多只需要一分钟,就能把房子变成一堆废墟,把他们全埋在这里。 —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埋在房子里,”夏野说,“这里应该会有紧急逃生通道。”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多年前的往事。 十二区污染事件中,夏博士曾经带他们去乡下避过难。 他在那里有一栋别墅,外墙由精铁打造,坚固如同堡垒,被外星生物攻击的那一天,夏博士带着他们,一路逃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一片漆黑,除了正中央的手术台,什么都没有,夏博士咬着牙,叫他们一起使劲,将那手术台挪开后,地板上赫然出现了一扇铁门。 夏博士说,这叫狡兔三窟,什么时候,都得给自己留个后手。 他拉开那扇铁门,带着他们一块跳了下去,逃过一劫。 狡兔三窟……以夏博士的性格,这里不可能没有逃生通道。 夏野的视线飞快扫过室内的物件,书架、多宝格、花瓶、沙发、以及……书桌! 找到了!夏野的心脏剧烈跳动,强烈的预感从他的心里升腾而起,他快步走到书桌面前,用力推了一把,沉重的胡桃木书桌微微晃了一下,没什么动静。 但只是这一下,就已经足够了。 “把书桌挪开!”夏野笃定的说,“逃生通道在书桌下面!” 光头茫然的“啊”了两声,完全跟不上他思考的速度。 他还愣在原地的时候,池昼已经走了过去,站在夏野身边,哗啦一声挪开了桌子。 被胡桃木书桌遮挡住的地方,赫然有一个小小的密码锁。 “怎么又是锁啊?!”光头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刚刚开书房门的一幕还历历在目,他现在快患上密码锁恐惧症了,光是看了一眼表盘,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夏野俯下身,一言不发的输入了密码。 — 光头下意识闭上了眼,他真的怕了输入密码这一环节了,总觉得那几个数字一按,就有坏事要发生。 况且,之前他们好歹还有商有量的,现在看见密码锁,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就把数字按进去了,这不是赌命玩儿么? 他想象中的怪事并没有发生,密码锁滴答一声,开了。 “这就开了?!”光头惊讶道,“你知道密码啊?” “我不知道,”夏野盯着密码锁,“我猜的。” “猜的?!这种事情能用猜的么?”光头后知后觉的崩溃了,他感觉自己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自己还不知道。 “问那么多做什么?”池昼没好气的说,“门开了不就行了?” 他清楚夏野不愿意跟光头细说的原因。 刚刚翻找书架的时候,他们找到了一本日记。 不是那种加密的日记,上面没有记述任何跟实验相关的东西,而是夏博士作为一个普通人写下的日记。 日记里记着他的生活点滴,夏博士以一种极其怀念的笔触,记下了一个名叫雅歌的女孩,字里行间皆是对她的怀念。与其叫做日记,不如叫做情书。 日记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女孩的照片。 看见那张照片的瞬间,夏野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那是他和夏芷的“母亲”,但按照夏博士的记述,她早已在几十年前死去了,根本不可能陪他们一起长大,而那个夏博士每年都会去一次庙宇的日子,不是她的生日,而是她的忌日。 她的忌日,正是这间书房的密码,也是求生之路的密码。 — 时间紧迫,夏野顾不上研究这段往事,只是将日记本一并收进了包里,准备带回去研究。 而他们破译了密码的原因,自然不可能告诉光头。 夏野的视线久久落在密码锁上,跟他设想的一样,密码锁滴答一声,显示通道开启后,两块地板啪嗒下坠,在地上裂开了一个黑色的口子。 下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只是依稀有潮水的声音,从漆黑的甬道里传过来,带着丝说不清楚的诡异。 “我们……我们得从这出去?”光头牙齿打颤,“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池昼戴上手套,伸手在铁壁上摸了一把,“跳吧,没毒。” “说是没毒,谁知道这地方跳下去是什么东西?”光头害怕得要命,盯着那个口子瞧了又瞧,“万一下面有怪物呢?这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万一我们跳下去喂了怪物怎么办?” 夏野的手撑在通道两边,显然是准备往下跳了,闻言问道:“除了跳下去,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光头一时语塞,这房子是晃得越来越厉害了,天花板上现在已经不是在掉碎屑,而是在哗啦啦的掉大块吊顶,灰白色的石膏簌簌下落,每一块都足以把人砸出个窟窿。 空气里飘满了粉尘,全是不知道哪儿来的灰。 瞎子都看得出来,这房子要塌了。 “但是,我这,这地方,我真的没法往下跳啊,”光头一脸纠结,“这啥都不知道,我哪儿敢啊……” 夏野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 光头:“啊?” 夏野已经移开了视线,他看着池昼,问:“你先跳还是我先跳?” “就不能一起么?”池昼往下看了一眼,“You jump I jump,多浪漫。” “行,我先跳,”夏野没有犹豫,手臂一收,已经顺着管道滑了下去,“你快点,房子要塌了。” 后半句话是风声送来的,池昼估算着他和自己的距离,最后望了一眼光头:“往下跳还有一线生机,不跳就只能被埋在这儿了,想想老婆孩子吧。” 说罢,他纵身一跃。 — 通道里一片漆黑,比他们所预想的更黑。 四周没有一丝光线,夏野只能听见风的声音,从他的耳边不断呼啸而过,他感受到冰冷的空气,正从他的每一寸皮肤上划过。 不是冬天的那种寒冷,这种冷意不是来自于气温,而是来自于通道里的材质,它似乎吸收了方圆几十里所有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