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宋译问:“你有烟吗?” “没有,烟对好好不好。”骆炎亭说,“我没见你抽过烟。” “戒烟有两年了,但是现在……”宋译笑得有些辛酸,“瘾又犯了。” “但是有酒,要喝吗?” “喝。” 骆炎亭拿出了他珍藏了两年的酒,开瓶的时候倒是没有一点犹豫。他知道好酒等待的是一个时机,那时机就是现在。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一层薄纱倾泻在室内,光影迷离惝恍。现在是早晨七点钟,喝酒似乎还为时尚早,但没有人在意,有些话要借着酒精才能说出口。 “从以前到现在,我都为我的性取向和癖好而感到羞耻。”宋译说,“现在也是,但同时,我又会因为别人叫我‘贱货’而勃起。我对它们越是厌恶,它们回馈给我的快感就会越强烈……” 骆炎亭打断他:“这是你之前说的,你喜欢做小狗,但又不想做小狗的原因吗?” “……是。”宋译低下头,灌了自己一口酒,企图麻醉自己的神经,他自嘲道,“三十多岁的男人,却有着这种癖好,我并不难理解我妈在想什么。” 就连他自己说出口,都觉得自己低贱。 骆炎亭观察他许久,缓缓吐出一句话:“宋译,你有没有想过,为自己而活。” “我现在难道不是吗?我有学历,有房子,有车……这些都是我奋斗了很久,超越了很多人,才得到的一切。” “是谁让这么做的?” “是我自己。” “是你的母亲。” 他俩几乎是同时开了口。 骆炎亭说:“也不完全是你的母亲,也可以是旁人的目光、大众的观念、社会隐形的阶层……还有很多标准,但这些标准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来自于他人,而不是你自己。”他顿了顿,“我不是在否定你的一切,你很厉害,我们部门的大家都钦佩你,都愿意追随你,包括我也是。这些标准让你功成名就,但在某些角度上,也演变成了你的痛苦的根源,因为标准是别人的,不是你的。” 宋译的眼里升起一层迷雾。 “但是你要明白,亲人的期望、别人的目光、大众的观念、社会阶层……这些都是虚无的概念与集合,但你是真实存在的,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人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多巴胺会告诉你如何分辨你的喜恶,而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上:你可以选择为了这些虚无的概念痛苦半生,也可以选择遵从快乐、遵从你自己的标准自由地活着。” 宋译沉思良久,说:“……谢谢。” “不用谢我,你比我聪明,你自己肯定也想得到。” “但我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 骆炎亭:“至于你说的角色,我同意你说的话,面对不同的人,并不需要展现出全部的自己。但出发点并不是在于担心对方的评价,而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本来也不需要所有人理解你,不是吗?可能是一二知己,是值得托付的恋人,是能包容你的全部的主,不就足够了吗。” 微风吹起了窗帘的轻纱。好好跳上了吧台,小猫鼻子在酒杯杯口嗅了嗅,辨别着他的两脚兽们都在喝些什么奇怪的液体。 有那么一瞬间,宋译想问骆炎亭,那个能包容他的全部的主人会是你吗? 但他当下认为这不过是气氛所至,他们才相处了短短两个月时间,他对骆炎亭还知之甚少。况且他自己撕毁了那份协议。 “我上次看见你哭,还是在我们签协议的前一天晚上,也是这个原因吗?” 宋译回忆起那天晚上:“……不完全是。” 骆炎亭等着他继续说。 “没什么好说的,”酒杯见底了,宋译想给自己续上,拿酒杯的手却晃了晃,他喝得比自己想的还要醉,“无非就是一些陈年旧事,让人在进入下一段关系前不得不小心又谨慎……这种故事你应该听过很多个版本、很多遍。” “不,”骆炎亭说得很认真,“你的故事对我来说都是第一次,不会重复、也没有别的版本。只要你愿意说,我都愿意听。” 骆炎亭的话像是一枚砝码,质量不大,但也足以让宋译心里的天平向一边倾斜,并且覆水难收,再也无法平衡。 宋译眨了眨眼,想下桌去找纸巾掩饰一下自己的失态。胃里的酒精让他的脚不听使唤,他的脚磕在了桌腿边上,整个人重心不稳向下倒去,骆炎亭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 骆炎亭这时候才想起来,宋译不怎么喝酒,就是年会上也才浅浅喝一杯,今天他已经空腹喝了有三四杯了。 宋译已经有些站不稳了,意识也不是太清楚。骆炎亭想扶他到沙发上躺着,谁想他的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的身上不动弹了。 “你没事吧?怎么喝了那么多……” “骆炎亭。” 宋译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他逃跑了似的。 “我在。” 宋译抱过很多男人,但每次他们拥抱时,他都感觉他们只不过是一具空壳,他什么也抓不住。 “骆炎亭……” “怎么了?” “……我想要你,你可以操我吗?” -------------------- 下一章终于可以开车了(握拳) 第32章 今天开荤 骆炎亭听见了宋译在他耳边喃喃的话语,但他并没有任何意外的反应,仿佛刚才宋译只是问他“吃了吗”。 “你喝醉了。” “我没有。”宋译无意识地延长了每句话的最后一个音节,听起来有一种撒娇的意味。 “两杯倒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宋译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骆炎亭见他不走,顺势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宋译的骨架比他瘦小一些,但毕竟也是个大男人,抱着也不算轻松。 他把宋译放在沙发上,用抱枕垫着他的头颈,给他盖上毯子。 “先睡一觉,等你的酒劲下去了我们再谈这件事。” 好好见他的宋译牌人形大肉垫又准备好了,跳上沙发,在他的臂弯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和他的两脚兽一起再睡一个回笼觉。 骆炎亭正准备去做点吃的,宋译醒来的时候肯定胃不是太舒服。刚想走,就见宋译抓着他的手不放人。 真粘人。 骆炎亭半跪下来,盯着他的脸看。 宋译和他一样,早上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剃胡子,冒出的青茬让他看上去显得没有平时那么年轻,更像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他的脸色还是和原来一样的憔悴,但眉间已经苏展开来了一些,不像上次那样紧锁了。 骆炎亭牵起那一只抓着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乖,我只是去做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