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东边通往县城的路上,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一个人影。 “娘,娘,娘死了。” 杨苞谷把身上的包袱放在了地上,然后坐在了凳子上,整个人呆呆的,浑身没有人气似的,喃喃自语道。 她的声音很轻,站的最近的周文听到了。 赵水芹死了? 她眉头紧蹙了起来,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赵水芹可是活的好好的。 她和宋清河对视了一眼。 这下线断了。 “娘哪,咋就你自己回来了?” 杨疙瘩从外面走了回来,质问着杨苞谷。 “那一千块钱,你们从二姨那要回来没有?” “哥,咱娘走了。” “走了?走哪去了?” 杨疙瘩听的有些糊涂,没有拐过来弯。 “俺从外面买饭回来……娘就躺在地上,不会说话了…… 二姨,二姨说娘犯病了……俺也不知道咋回事,明明俺出门前,娘还好好的。” 杨苞谷愣了好大会,眼中的泪才像开了闸似的,她在那已经把泪都哭干了。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咱娘咋了?你把话给俺说清楚,咱娘都没病,哪来的啥犯病?” 杨疙瘩急了。 “哥,咱娘她犯病,死了……呜呜呜,娘啊,你好好的咋就死了啊……” 屋里的杨老爹,失魂落魄的站在炕边上,然后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疙瘩他娘死了? 从家里走的时候,还啥事都没有那,平时能吃能喝的,好好的一个人……就死了? 杨老爹以为自己是喝酒没喝醒,在做梦,朝着他的胳膊,狠狠的拧了一下,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这不是梦……他的眼眶红了,甭管咋说,这个女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一个闺女。 是他媳妇,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伴。 “疙瘩娘啊,你……你……” 杨老爹捂着脸,哽咽的哭了起来。 他是人,也有感情。 现在人走了,才后悔平时不该那样打她。 这一家子,出了这种事,周文和宋清河也不好再呆在这里。 “等等,你们来俺家,是不是找东西嘞?” 杨苞谷擦掉了脸上的泪,叫住了这俩人。 周文转身看向她,她像是知道什么似的。 “恁等着。” 杨苞谷从身上脱下来了她娘的棉袄,用牙咬开了袄里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手绢包起来的东西。 她打开了手绢,只见是一张从报纸上剪掉的碎块,上面是暗黄的颜色。 一看就是很有年头了。 周文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登的是一则找孩子的公告。 丢孩子的人家姓崔……女孩……胸口处有颗红痣……在医院被偷……有线索者,必有重谢。 周文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那里也有颗红痣。 “这是俺娘让俺给恁的,恁拿到东西就走吧。” 当时,她二姨慌张的不行,端着盆子,去外面给她娘打水去了。 她把她娘搀扶起来,这是她娘贴在她耳边,一边吐血一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旁的啥话也没说,只说袄子里的东西给那个曾欺负过她们的周文。 还说千万别让她二姨知道。 刚说完这两句话的时候,她二姨就端着半盆水过来了,给她娘灌水,可一点用都没有,她娘还是死了。 她不傻,知道她娘不会平白无故死的,她二姨还说她娘是犯病。 她是她娘生的,她娘有没有病,她这个做闺女的能不知道吗? 再说了,哪有犯病的人吐血的? “再给她们点钱。” 周文把那张纸收了起来。 宋清河把皮夹里剩下的钱,都给她们留了下来。 他们离开了杨家,快走出村子的时候,杨苞谷追了上来。 “俺娘是不是因为刚刚那张纸死咧?” 她红着眼,声音很哑,直视着周文的眼睛。 她对周文的感情很复杂,这人以前那样欺负她,回来的路上,她想过不把这张纸给她。 可这是她娘临死的时候交代给她的,她不能让她娘走的不安心。 “应该是,你娘用这张纸,威胁了赵玉兰二十多年,赵玉兰以前很听你娘的话吧?” 听到周文这样说,杨苞谷忍不住点了点头, “俺娘让她干啥,她就干啥,并且这些年,从她家拿了不少的钱,二姨很怕俺娘。” 杨苞谷心里有数了,她娘就是被她二姨给害死的。 她想起来屋里那瓶只剩下几块黄桃的罐头,以及那双带血的筷子。 …… 这张从报纸上裁下来的纸,赵水芹临死前,让闺女把它给她,这是对周文的赎罪。 她是一个信佛,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人。 她想用这样的行为,来减轻自己的罪孽。 在赵玉兰说让周文给她儿子杨疙瘩换亲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她昧着良心,同意了,甚至带着夏家人去榕城要媳妇。 当年,她和那家被偷了孩子的夫妻,擦肩而过,那个时候,她是知道,她妹妹赵玉兰偷的就是她们的孩子。 她帮赵玉兰瞒了这么多年,用这事从她那里得了很多的好处。 她在某种意义上,没有作恶,但也不是那么的清白。 你不能要求,一个人是善良的,道德高尚的。 她只是恰好知道了这事,恰好用它为自己谋私利。 泯灭了自己的良心。 她遭受着良心对她的谴责,这种谴责是在菩萨面前烧了多少柱香都无法减轻的。 上辈子,赵玉兰一家发达后,成为了海城的首富,赵水芹拿捏着这件事,也跟着过上了荣华富贵的日子。 但她知道,这种日子是不干净的,繁花似锦下,是脏污,是血。 每逢清明节那几天,她都会背着所有人,来到周文的墓前,祭奠她,恳求她。 墓碑上,周文穿着旗袍的照片,是灰白色的,永远定格在了那个时候。 她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温婉,只是赵水芹每次都不敢直视照片上周文的眼睛。 有次,她还碰到过一个奇怪的男人,是在天快黑的时候来的。 他撑着一把黑伞,手里拿着一束栀子花,没看清脸。 但看着那修长的背影,和那浑身的气质,人肯定差不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谁在天黑的时候来墓地的。 她走了很远,扭头看了一眼,见他站在了周文的墓前。 当时天上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没有多看,就走了。 拿到报纸的周文,并不开心,她的心此时很乱。 上辈子,她怀疑过赵玉兰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没有确凿的证据。 当时对她来说,赵玉兰是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