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断了一样,活动一下都无比艰难,惴惴地发沉。 苏冶想,喜欢这两个字太重了。 重到连席玙也只是乘着酒意,趁着繁复昏暗的灯光走过来,在乱七八糟的起哄声中说出口。 重到在练习室里,他看着装作漫不经心的席玙向他走来, 捏着他的吊牌,故意咬着字叫错他的名字,然后顺理成章地叫他“水水”。 苏冶只能坐在琴凳上低下头去,把自己的表情藏住, 不能让面前的盯着他的人瞧见他一丝一毫慌乱的神情, 一如现在。 席玙太耀眼了, 耀眼到他没办法忽视掉自己糟糕的出身,混乱的原生家庭,不可抑制地生出无限自卑。 而后的那场团建,他怀揣着那一点隐秘的感情,听见席玙的那句告白。 他还记得他当时的感觉,他不喜欢喝酒,但又不想扫他人的兴致,干脆用酒杯悄悄装乌龙茶,一口接一口,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的掩饰下看起来和其他人杯里兑了冰的威士忌毫无差别。 苏冶觉得平生第一次,被老天爷低头看了一眼,不敢奢求的好运砸中他的头顶。 是席玙,是席玙啊。 是公司门前,阳光下眯着眼对他伸出手,俊美恣意又狂妄的男生。 苏冶揣着那份让他晕乎乎的不可置信与惊喜,压着狂跳的心,半低着头,说不出成句的话。 最后上头似地轻飘飘出声,落出一句“好啊”。 太过缥缈的梦,迟早会迎来破灭的结局。 二十岁的苏冶有说不上来的勇气,觉得自己生活已经渐渐迈入正轨,可以挥别令人难过的过去,试着去拥抱他人。 然后那份星立的合同告诉苏冶,过去之所以是过去,因为它发生过,且永远不可磨灭。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问题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的原因是他母亲有庭审记录,星立接受不了这样的背景。 如今,没能说出口的,和没送出去的,变成没必要再提起的沉疴。 为母亲的身体奔波,再到自己的疾病,这沉重的五年,不足以再让他有勇气开口提感情。 开了口,无非是作践别人,又折磨自己。 哪怕只是隔空顺带提一下,苏冶都觉得喘不过气。 更何况是当着这个漂亮的黑发小男孩的面。 苏冶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 他把紊乱的呼吸极力压在胸腔里,免得自己露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表情。 被混沌不堪的回忆所纠缠,苏冶晃眼瞟见那束插进花瓶里的紫丁香。 蔫巴掉的花瓣在水分的滋养下重新焕发生机,蓬勃向上。 苏冶呼吸着,心想这只是一时的回光返照和错觉。 这些花朵被横刀剪下,没了根系,再怎么好看也只能维持于表面,最终的结局无非是零落枯萎。 他又乱七八糟地想着,紫丁香的花语是什么来着? 苏冶的眼睛干涩地眨了一下。 想起来了。 是纯粹,闪耀无比,幸运而值得感激的初恋。 苏冶收回目光,连呼吸都变小了许多。 席玙喜欢安静,但看见苏冶安静的样子又觉得难受。 他抓着苏冶的手腕,指腹忍不住轻轻摩挲着细腻皮肤下的骨骼,半晌后松开一些,但仍旧抓在手中。 席玙没头没脑地开口,“你刚才说的,喝酒上脸的人是谁?” 苏冶一看就有些神志不清,双眼轻睨着身旁,那点浅玫瑰色没从脸上褪下,不知道在看什么。 席玙准备松开他的时候,忽然听见苏冶像刚才一样喃喃自语。 “席玙...” 席玙觉得自己现在一听这两个字就头疼,可能他终于隐隐约约共情到了他姐的情绪。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那个问题。 苏冶还是小声道:“席玙。” 席玙觉得烦闷的同时,又在纳闷。 苏冶是沾酒就会醉的体质吗? 他以前和苏冶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参加过酒局,唯一有关酒的记忆就是那场团建时的告白。 当时苏冶满脸绯红,眼神跌跌撞撞,面前桌上摆着酒杯,他走过来的时候苏冶还在往里斟,看见他后才搁在一旁。 也不是多好的酒量,但看着不像是沾酒就会醉,否则怎么喝得下那么多杯。 今天那个手酿酒的度数并不高,苏冶又喝的不算很多,怎么就醉成这样? 苏冶安静了半晌,脸上的表情惹人爱怜,除了醉酒的迷蒙外,还多了一层躲闪又难过的神情,平白无故看得人心软不已。 席玙只看一眼,什么火气都生不起来了,甚至隐隐后悔刚才说了那样的话,全然忘记了听见苏冶那一句“认识的人”时有多烦躁。 席玙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想要抽出手让苏冶好好休息。 谁知手一挪开,手腕一紧,这次反而是苏冶追着握住他。 席玙垂眼。 苏冶压着枕头,侧着脸看着他,眼神里有点急切,又有点讨好,想要弥补什么一般拉着他不放手。 “我告诉你了,席玙,是席玙啊...” 苏冶小声,声音微微打着颤,听起来十分乖顺可怜。 席玙忍不住心里一顿,在他面前蹲下。 “你是说,席玙喝酒会上脸?” 苏冶蹭着枕头上下点点头。 席玙差点要乐出声了,想开口,但苏冶的手摸上了他的耳朵,流连在耳骨上的那两枚素钉。 苏冶的手就停在那儿,反反复复,颇为留恋,直接把银质耳堵给揉松半截。 席玙没出声,也不挥开。 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被误会喝酒上脸。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因为喝酒脸红过。 “为什么啊?” 苏冶乖巧地小声嗫嚅道:“以前聚会的时候,席玙喝了酒玩游戏,脸上就...” 就带着一点红色。 席玙想了想是哪场团建。 除了他向苏冶告白的那一场,再想不出来其它了。 他又纳了闷,他那会儿是喝了两杯,但完全贴不着醉的程度。 更何况他向苏冶告白的时候心里光顾着紧张和亢奋了,哪儿有那闲情逸致? 席玙试图代入苏冶那个迷糊性子,慢慢联想出一种可能性。 这种可能性让他脸上不受控制地露出个很凉的笑容,淡淡开口。 “苏冶...你该不会以为我那时候是喝多了,一时上头拿告白跟你开玩笑吧?” 苏冶不说话了,但眼神明显往旁边挪,流落出一点失落。 “......” 席玙觉得这是他人生二十三年最让人无语的一次。 他拨开苏冶头发,强行掰正苏冶的头,皮笑肉不笑道:“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你耍酒疯?” 苏冶盯了眼席玙,半晌视线又游移至一旁,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