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胃一下子被一只手攥紧到了极致。 身后的场景映入他睁大的眼睛里。 废弃不用的肮脏洗手间,塌了半间房,最里面的墙壁已经完全坍塌断裂,连地面都割裂开来,钢筋水泥悬在半空中,不知道哪儿吹来的塑料袋刮在断裂凸出的钢筋上,在寒风中幽幽作响。 这是一栋危楼,洗手间刚好贴在楼边,半面已经完全倒塌,悬在空中,外面的明亮天光将里面照得清晰无比。 苏冶甚至能一眼望见远处的高楼,和楼下的断壁残垣。 刚才那个场务如果力气再大一点,地面如果再湿滑一点,他现在可能已经跌下了五楼,身体撞碎在楼下那些残破的钢筋水泥中。 苏冶的脸变得惨白,背靠着门,慢慢瘫坐了下去。 冰凉刺骨的风吹在苏冶的脸上,冷空气涌入肺部,苏冶的嗓子眼里发出漏气的手风琴一般的哮鸣音。 “开门...求求你们了...开门......” 肺部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苏冶的细长的手指掐着自己的脖颈,另一只手用力去够那个肮脏的门把手。 窒息感让他双眼不断涌出生理泪水,让他头昏脑涨,幻觉再一次和现实重叠。 [妈妈...求求你...开门......] 苏冶倒在门边,蜷缩着身体,小口小口用力呼吸着,声音越来越小。 窒息感包裹住了一切,连呼吸的缝隙都没有留给他。 混乱的神志中,一句话在苏冶脑海中突兀挤出。 [水水,记得,我就在你身旁。] “席玙...席玙......” “——水水!” 回光返照一般,席玙的声音响起,仿佛在回应苏冶乞求般的呢喃,涌入苏冶的耳中。 “水水!” 浅绿色的门响起剧烈响声,苏冶用力张口,但只能传出一些破碎的,不成调的喑哑嗓音,小得可怕,没有任何人可以听见。 苏冶自己都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视线边缘发黑,不断爆发出仙尘一般的光点,记忆随着这些光点不断涌现。 那扇门又响了一下,接着是什么东西叮咣落地的声音。 门终于被推开了。 苏冶蜷在墙角,用力地睁眼去看。 是苏韵吗,是苏韵听见了儿子的挣扎呼喊声,终于打开了那扇洗手间的门吗。 苏冶努力去分辨着。 然后他的呼吸彻底凝滞住,完完全全陷入窒息。 不是苏韵,门边冒出一个浑身上下沾满血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苏冶隐隐约约有些眼熟的长刀,站在门边,冷静地看着因为窒息而不断挣扎,面色发绀的苏冶。 这一瞬间,连寒风都停止了呼啸。 苏冶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死了,不然他为什么会感受不到那些冰凉刺骨的寒风。 连呼吸都畅快了很多。 他以前在书里看到过,人在冬天濒临死亡的时候,感官会出现混乱,不会再感到寒冷,反而会感到一阵阵的温暖。 就像他现在所感受到的。 “水水,水水!” 温暖的感觉不断放大,不带一丝缝隙地包裹住苏冶。 一滴冰凉的东西落在苏冶半睁着的眼睑上。 好奇怪,他不是已经不会再感到寒冷了吗。 苏冶很努力很努力地撑起眼皮,抬眼,望向眼前。 席玙那张俊美,但此刻暴怒与慌乱交织的脸映入苏冶的眼帘。 他紧紧抱着蜷成一团的苏冶,手里扶着扣在苏冶脸上的气雾剂,汗水不断地滑过下颌角,滴打在苏冶的面颊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林河,你坏事做尽!! - 爱你们。 第097章 寻亲 “席玙, 我好冷...” 苏冶望着席玙的那张脸,不自觉喃喃出声。 其实他已经感受不到寒冷了,因为席玙紧紧抱住了他。但苏冶仍然忍不住手脚都蜷缩起, 慢慢地往席玙的怀里蹭。 “好冷.....” 门后的那个男人是谁?一直望着他, 看着他喘不过气,满地打滚,但却站在门边握着那把刀一动不动,甚至再一次锁上了卫生间的门。 “水水,别看那边,看我。” 席玙伸出手,拨开苏冶凌乱的头发,苏冶很听话地转过视线, 再次看着近在咫尺的席玙的脸。 “你头发乱了。” 苏冶很小声地出声,想抬手像席玙一样去整理他的头发。但全身无力,他的指尖只是轻微动了动,抬不起来。 “水水,还冷吗?” 席玙好像没有发觉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只是再次轻言细语地低头询问苏冶,鼻尖几乎碰到了苏冶的鼻梁。 “嗯,冷。” 苏冶蹭了蹭席玙的胸口,“你抱紧我, 好不好,抱着我,我就不冷了。” 席玙眼里那种怒意和慌乱交织的情绪终于淡却了一些,依苏冶所言, 紧紧抱住了他。 还好, 还好苏冶没事。 席玙的一颗心仍然激烈跳动着。 席袅没在电话里说出那句警示般的话前, 他就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后背隐隐冒出冷汗。 苏冶整个人像幼童一样,贴着席玙的怀抱,似乎是还觉得不够似的,手、脚,都往席玙的怀里蹭,脸抵在席玙套着的羽绒服里。 暖融融的,是席玙的体温,一阵一阵地传到苏冶的身上。 “席玙,别害怕,我没事。” 席玙一直低着头,肩膀小幅度地发颤,因为极度后怕所致。 他的喉咙动了一下,没能出声,无法回答苏冶的这句话。 怎么可能没事呢? 他看着蜗牛一样窝在自己怀里的苏冶,再次望向已经垮了大半截,半个房间暴露于半空中,水泥钢筋高悬的这间洗手间。 如果他没能及时找到苏冶,如果那个带苏冶来的人下了死手...... 席玙不敢想象,也不想去想这些最糟糕的可能性。但他的大脑无法控制着去联想到那些让人呼吸不上来的画面。 苏冶应该很害怕,虽然说着没事,但是五指紧紧攥着他的衣服,而且刚才已经濒临窒息的状态。 但身为受害者的苏冶却还记挂着他的情绪,小声地安抚着他。 最需要安抚的明明是苏冶自己才对。 “水水,你不要总说自己没事。” 席玙的嗓音有点发飘。 慢慢地往席玙怀里蹭的苏冶听见这句后停顿了一下,抬起脸。 那张漂亮的脸变得很苍白,因为窒息的原因,眼白泛上许多血丝,嘴唇被寒风吹得干燥皲裂,因为吸入了雾剂的缘故,呼吸才畅快了一些。 “我知道。” 苏冶的声音变得更小了。 “我是在向你撒娇,我想让你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