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舀半瓢热水细心地给小田搓手指缝里的泥巴。 帮钱圆圆做好两道大菜之后,她拎着钱圆圆去菜地现砍的白菜回家。 她提着手里的菜问小田:“我们中午用这个白菜炖粉条好不好?剩下半棵再加点牛肉和豆泡烧个锅子,吃热乎的。” “好,我喜欢吃豆泡,豆泡会嗞水。”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邹彦正式开始休假。 他早早把小田塞进被窝叮嘱道:“好好睡,明天要早起坐车去奶奶家。” 小田乖乖闭上眼睛,邹彦拉灭灯泡离开房间。 宋妍有一点点焦虑,蹲在包裹旁边打查看行李和出行的各项凭证。这是她的天性,越重要的事情她越焦虑,就好比领证那天她反复查看证明文件。 邹彦了解她,握着她暖乎乎的手将她拉起身:“你去洗漱睡觉,我来替你检查,保证一样都不落。”他明白劝没有用,须得亲自检查让她安心。 她最后看一眼行李说:“好吧,交给你。”其实这种焦虑行为往往伴随着不信任别人只相信自己的心理,但对方是邹彦,她能够交付信任。 “别多想,你今晚得好好休息。”他用唇轻轻碰她的额头。 为了赶车,他们六点钟出头就出发了。 冬天的清晨很冷,邹彦把宋妍和小田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天色未亮,邹彦打开手电筒,微弱的亮光照着宋妍前面一小段路。 他们先坐摆渡车,再坐汽车,九点前赶到了火车站。距离检票还有一段时间,邹彦在密集的人群中找到一个位置让宋妍和小田坐着。他要离开一会儿。 冷峻的男人排在队伍中,时不时回头眺望。 终于轮到他,他把车票递过去问:“同志,请问还有没有同一隔间的卧铺?有的话麻烦你帮我改一下票。”邹彦手里是两张硬座,宋妍坐车过来状态不是很好,卧铺应该能稍微舒服一些。 “有,上中下铺你要哪种?下铺最贵,上铺最便宜。” “一张上铺一张下铺,谢谢。” “下铺三块五,上铺三块二,还需要补一块九毛钱。” 邹彦拿着卧铺票大步回到宋妍身边说:“碰巧还有卧铺票,我换了两张,这样你和小田能舒服点。” “卧铺多少钱?” 邹彦如实告诉她。 “那我们就舒舒服服躺着回家。”她唇角微翘。她不是逞强的人,晕车确实很难受,春节硬座车厢想必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能舒服点何乐而不为。 邹彦抱着小田护着宋妍,顺着拥挤的人流顺利上车。他们对着车票找到铺位。 邹彦把被子提起来抖了抖再铺回下铺。 “将就一下,我们两三个小时就能到了。” “嗯嗯,我知道。你要上去休息吗?”宋妍拿起枕头,半靠在下铺。 “我在下面陪着你。”邹彦坐在铺尾。 小田往宋妍身前一趴。 宋妍接住他说:“邹彦,你帮小田脱掉鞋子,让他也上来。”一大一小个头都不大,可以勉强挤一挤。 他们安顿好之后,一个拖着行李的大叔在对面下铺坐下,主动和他们寒暄:“你们回家过年啊?” 宋妍出门在外不和陌生人打交道,邹彦冷淡地点点头。 大叔却像没意识到他们的抗拒一样,拉着邹彦说话:“我看你这个小同志是个疼媳妇的,你媳妇年轻力壮的,你还给她买卧铺呢?一般都是家里有钱给老人小孩或者病人买。” 宋妍下意识蹙起眉头,趴在她旁边的小孩他看不到? 车子启动之后,乘客们渐渐安静下来,大叔还在喋喋不休。旁边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路过,大叔看到之后下意识噤声。 邹彦瞥了他一眼。 一对中年夫妻过来,举着车票核对之后说:“同志,这是我们的卧铺,你是不是看错了?” 大叔连忙问:“哦是吗,你们是几号?” “十四。” 大叔并没有核对车厢上的号码,也没有查看车票,直接站起来说:“是我看错了,你们坐。”他挪到过道上的座位坐下。 宋妍有点不舒服,邹彦拿出蜜橘帮她剥好,宋妍吃了半个就嫌冰,小田倒是吃得很开心。 她拿出口罩带上,刚刚坐汽车的时候带上口罩确实要好受一点。 邹彦看看手里的橘子皮,从包里再拿出一个口罩。他俯身将一大块完整的橘子皮隔着口罩放到宋妍嘴巴的位置,然后帮她戴上第二层口罩。 瞬间,车厢里的气味被隔绝,宋妍只闻得到橘子的清香。 “这样舒服很多,你真机智。” 看到她的笑眼,邹彦心情也跟着舒展。 没一会儿旁边的大叔“哎哟哎哟”地□□几声。 热心的中年夫妻问道:“同志你怎么了?” “我有点不舒服。”大叔皱眉捂住肚子,转而对邹彦说,“小同志,你们一家人年纪轻轻,我年纪大了身体不舒服,能不能和你们换个位置?我的坐票在六号车厢,不远的,走两节就到了。” 对于这种事情邹彦见怪不怪。战友们穿着军装送长辈坐卧铺时偶尔会被一些人要求换位置,对他们来说,军装意味着必须为他们服务。 邹彦穿的是常服,但为人民服务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守则。 只是这个人,看起来比他们年纪大一些,但明显下盘很稳,即使在假装□□也中气十足,要是看不出来他岂不是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训练。 “你确定要躺下休息?” “是啊,我躺下肯定要好些。”说着他又□□两声。 对面的中年夫妻也帮腔:“小同志,要不你让让?” “我妻子身体也不舒服。” “她那么年轻,怎么跟我这个半老的家伙比。”大叔理直气壮。 中年夫妻一看,宋妍露在口罩外面的皮肤确实有些苍白,没再说什么。 邹彦订的上铺明明没人,这大叔却一个劲盯着下铺,显然是贪心不足。 邹彦想尽快结束闹剧,对大叔说:“麻烦您一趟,去把乘务员同志喊过来,我和他说一下换票,免得一会儿查票说不清。”说完他对宋妍投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捏捏她的手暗示她。 大叔高兴地说:“那敢情好,我现在就去。”他喜笑颜开地起身。 中年夫妻回过味来,说:“同志,我怎么觉得他在骗人?” “确实是这样。” 大叔带着乘务员同志过来。 邹彦起身道:“麻烦同志了,这位同志说他身体不舒服,想用坐票和我换卧铺。” “不舒服?”乘务员狐疑地看向大叔,骗人换铺位的事情他见得多了。 大叔连忙弓着身子说:“是不太舒服的。” 得,双方自愿他没意见,乘务员说:“那你们换吧。” “我这张上铺换给他。”邹彦不紧不慢伸出一根手指指上面。 “行,那你呢,你在哪节车厢。”乘务员问另一位当事人。 大叔当即质问:“怎么是上铺?你们不是下铺吗?” 宋妍坐在原处“虚弱”地开口:“我们买了两张。现在好心把上铺让给你休息,你不谢谢我们吗?” 中年夫妻道:“是啊,人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