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想了想,还是顺着他的话回答:“如果很在意的话,很恨他,那想做就可以去做。如果不恨他,或者报仇这件事本身就会给你带来心理负担,那就可以不这样做。” 她用指腹顺着他脸颊的轮廓,由上至下,轻轻抚摸:“我们也只不过是人而已,有时候一些选择是迫不得已。在自己站在是与否的十字路口时,不妨问问你的心,也许它会告诉你。” 她的声音温柔而又坚定,字字撞进心里,在这漆黑的夜里仿佛自带光芒。 闻易景的下颌仍然置于她的肩膀上,良久后,叹了一口气:“那倘若……我没有心呢?” 许央央正想回他“没有人是没有心的”,但闻易景又继续往下说道:“你还记得我的姐姐吗?那天我和你说过,我小时候因为吃糖蛀了牙,她还明令禁止过不让我吃。” 许央央点点头。 “不过当爷爷也注意到蛀牙这件事,让家里人把所有糖果都收走的时候,她偶尔晚上放学回来还会偷偷带一颗糖给我解解馋。” 说到这,他的声音多了一丝回忆的愉悦,但很快又恢复低沉:“但是她死了。” “啊?”许央央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紧了紧,没有想到故事的转折那么快。 闻易景说到这里情绪起伏波动大,身上的肌肉有些紧绷,洗衣液隔着衣服布料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冷意。 她轻轻抚摸他的脊背,试图安抚。 看他稍微缓了一点,又小心提问:“……那,姐姐是怎么去世的啊?” 她看出来今天的我已经似乎很想倾诉,干脆就让他把心里的故事说完吧。 我已经低垂眼眸:“因为一个男人。”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的母亲本身就去世得早,她的家族式微,能帮扶到我们姐弟俩的地方也少。父亲不是家门的长子,也不受重视,又爱花天酒地,后面的妻子是一个大家族的小姐,嫁给他就是为了夺得所谓的公司股权。” “她有雄心壮志,自然不会让拖油瓶挡住道路。于是,我被他们用上学路远的借口送出老宅,而姐姐依旧留在家里,可后来又因为一亿元的合同而被卖给了许家为妻。” “许家?”一直认真听他说话的许央央再次被这故事的发展震惊到,“是……我所在的那个许家吗?” 闻易景不置可否,只是继续往下说:“最后她的丈夫也出轨了,她怀着孩子来找我。当时我们就住在这个小房子里。我们两个人的兜里加起来没有一千块钱,我就出去打工。可就在那一天,姐姐被丈夫家的人发现了,她躲在一个小巷子里,结果动了胎气,大出血,送去医院里却因为没有紧急救护人而不能手术,最后去世了。” 许央央的双手慢慢松开他的肩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地毯上坐起来,有些愣怔地看着他:“姐姐她……许家……我……” 她刚接收到如此庞大的信息,脑子里完全宕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道歉。 虽然她与许家算是断绝了联系,但到底还是与原主有血缘关系的人伤害了他的姐姐,是导致他姐姐去世的罪魁祸首。 闻易景也单手撑着地毯缓缓坐了起来,将双唇微微颤抖的许央央抱在怀里,像刚才她安慰他那样,轻抚着她的脊背:“我知道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许央央的嗓子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了,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他,但是却又觉得这些话语都如此虚幻。就算是再诚挚的道歉也换不回那条活生生的生命。 闻易景感受到她不断退缩的动作,只是继续跪坐在她的面前,挺直了脊梁,与她四目相对:“与你无关,是因为,你不是许家的许央央对不对?” 她猛然抬头,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反应过来之后,又缓缓低下头去,不敢和他对视,“你怎么知道的啊,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呢。” 她无意识地将十指缠绕在一起,似乎这样可以减轻自己心里的不安。但闻易景很快握住她的双手,轻柔地将她越缠越紧的手指头分开。 “在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我就有些猜到。” 许央央没想到自己露馅那么早,干脆也破罐子破摔了:“那、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啊,害我还一直担心……啊,那你,会不会怕我啊?你当时是不是认为我是妖怪什么的,或者是天上的仙女?” 闻易景的举动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这会儿也不怕他会突然翻脸了。 闻易景看着她逐渐灵动起来的五官,笑着摇摇头:“不是,我当时只觉得你可能是失忆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发现,你和之前的许央央差别太大。后来我又托朋友查了查,虽然确定是一个人无误,但前后行为表现差异过大,就连下意识的小动作也与之前不一样,有极大的概率,那里的灵魂不是同一个。” 许央央没有想到闻易景这样一个从来没有看过穿书小说的男人居然能够猜到壳子不变灵魂换掉这种可能性,不得不佩服他的大脑思维。 她偷偷伸手揪了揪他的衣角:“那你知道之后,怕我吗?” 许央央一直不敢坦白的原因也就是觉得可能大多数正常人都无法相信这种无厘头的解释吧。她有一次还试探性地和韩涯说过在现实中穿书这件事,但得到的答案也只不过是她觉得许央央在做白日梦而已。 如此一来,她就更不敢坦白了。 一直拖着拖着,她都快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而闻易景的回答却依旧很淡定:“我不在乎你是谁,你不在乎你从哪里来,我只在乎你爱我。” 那一瞬间,许央央的心口一颤,那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忽然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抬头看着此时正坐在自己对面的闻易景,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双眸中透着几分令人心安的沉稳,丝毫没有玩笑的意味。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如他的表情一般,低沉有力。 “不瞒你说,在刚产生这个猜测的时候,我也思考过,万一你是妖怪怎么办。” “直到那天你去了许家家宴,我知道那些所谓的亲戚们不会对你有好脸色。我的所有理智分析都告诉我不应该去找你,毕竟你的目的也不明确,可人不是机器,我不会永远按照程序来走,就算我写了满满一页纸的否决方案,但理智分析的结果依然是作出感性行为。” “爱上一个人本来就不理智,所幸,我没有赌错。” 许央央听着他缓缓道出的话语,突然间眼眶有些发酸。 她有些委屈地看着他:“闻易景你可真讨厌,怎么这么会煽情啊,不知道跟谁学的。等一下要是把我给弄哭了,看你怎么办。” “我哄你呗。”他探身上前,揽她入怀。